她盯着宛如大山的火焰,哀愁的神色竟生起幾分希冀。
“是伴随着一陣極其輕微的地動,就好似是被人随手摘棄的花朵。”
“白毛妖該不會一直隐藏在我們附近吧?”
努力半夜沒得到絲毫結果的歲禾,提不起精神環目四顧,山形冰柱消失的地方無有任何異樣。
周遭冰道似乎變多幾條,她頗有些力不從心的開玩笑,“該不會我們其中一人就是白毛妖所化吧?”
“怎麼可能!沒事别吓人好不好。”
郁金像個沒事人,一巴掌拍向歲禾脊背。眼中上下掃量的視線,令歲禾不惡寒。
不過半夜的折騰,耗費體力太多,此時歲禾坐在溫暖的火堆前。不知何時被拂淵簪滿花簪的腦袋,一點一點小雞啄米似的打盹。
“要是白毛妖真在附近,我們還能坐這兒好好說話?”
郁金笑嘻嘻地突然湊近歲禾,“身為女子能不能注意點形象?你又不是男人怎可在外人面前睡覺。能不能學學趙楚悅,跟小媳婦兒似的乖巧的坐着。”
趙楚悅瞄郁金一眼暗自撇撇嘴。
心裡讨厭郁金的說教,可又不得不承認郁金所言極對。
睡意正濃的歲禾,連嘴巴都不想張,單手撐着腦袋不理人。
拂淵擁住歲禾,将她的腦袋放在大腿枕着。在她身上落下隔音罩,搓熱掌心輕輕覆蓋在歲禾雙眼,為她擋住光亮。
盡量使歲禾,睡得安慰些。
許是太累,也許是藏在心底的秘密終于說出重擔卸下。歲禾睡的格外沉。
郁金還想再歲禾耳邊叨叨叨,不料被拂淵一把推開,險些栽進火山。郁金緊急護住滑到身前的長發,臉上惱怒一閃而過。
爬起來挨着拂淵坐下,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咦咦”聲。
“為了女人傷害兄弟,這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郁金似女人般嗔怪地捶打拂淵,全然沒注意拂淵越蹙越緊的眉頭。自顧自訴說完委屈,伸手摸向拂淵左眼。
“眼内出血,這怎麼搞的?不會是被媳婦打的吧?”
他瞄眼睡香的歲禾,嘴皮子翻的極快,“女人打男人就相當于兒子打老子!”
拂淵忍無可忍,擡手用了狠力擊飛郁金。
卻不想這一擊,讓郁金頭發披散,衣衫散亂,露出纏在胸前的紗布。
“你是女子?”
趙楚悅連忙上前查看,得到肯定答案後,用身體擋住攏緊衣衫的郁金,不滿質問。
“你竟然是女扮男裝,你為何要女扮男裝?”
郁金面色漲紅,巴巴望着拂淵不語。
“因為她認為做男子,可以肆無忌憚做自己。”
拂淵冷聲戳破郁金心底不可言說的隐秘。
“以男子的身份撒嬌撒潑,行事作為不會受到任何說教。可若一旦換成女子,縱然無錯都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他騰出一隻手輕撫歲禾發頂,掃眼腦袋越埋越低的郁金。
“你心中意識到世道對女子的不公,可惜用錯了反抗的方式。如若從這裡出去後,你以女子的身份投入歲禾門下,今日種種我可以不在計較。”
拂淵說了半天,是心中害怕被奴役許久的女子,不聽歲禾号召做出反抗。
他得為歲禾找個信徒,免得她傷神,他心疼。
畢竟,從冰迷宮出去,才是真正踏入地獄的開始。
這番話罷,周遭陷入詭異寂靜。
郁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半晌,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趙楚悅,悲喜交集地詢問郁金。
“你既覺得不公,方才為何對歲禾恩人說出那種傷人的話?”
掌心火在歲禾睡着後失去光芒,頂部冰柱滴答滴答的落水聲,似古鐘敲擊人心。
郁金自從被道出不是男子,像是被下遮羞布。坐姿規範,沉默無語。
拂淵冷嗤,緊抿的薄唇微啟欲嘲諷人,不想被一隻溫暖帶香的手捂住。
他垂眸,歲禾擡眼,目光相撞。
“醒了?”拂淵碎掉歲禾身上隔音罩,語氣裡帶着不滿。
“你想我睡多久?還要不要出去了?”歲禾伸個懶腰,定格在拂淵俊容的臉,忽而轉向冰頂。
凝視許久,心感堆在冰頂的不像雪山。起身仰頭毫無規律的溜達一圈。
驚覺透光的冰頂隐隐約約,映襯出一張緊閉雙眼,巨大無比狐狸臉。
雖模糊不清,卻莫名眼熟。
“怎麼了?”拂淵巴巴跟在歲禾身後。
歲禾勾住拂淵下巴往上擡,拂淵視線上移,被歲禾帶着沿狐狸臉的輪廓在迷宮行走一圈。
狐狸的一根毫毛,都比他們大。
千絲藤被歲禾甩出,凝成大錘敲擊冰頂。
而後模模糊糊的狐狸影子,抖落一身霜雪,緩緩睜開烏黑發亮的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