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所以她沒有在外面真的沒掉過眼淚紅過眼眶。
第一次是在天台,與紀玖舟決裂的那次。
還有就是這次。
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忍了很久不讓眼淚掉出,但失敗了,她認輸了。
眼淚像與雨滴化為一體,共同砸向蓄滿水的泥坑裡。
她的聲音嗚咽,還是說出了那句遲來的:“紀玖舟,對不起。”
他的腳步頓在原地,在他的認知裡,戚詩從不用說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他不解。
她不敢擡頭,怕現在的雙眼腫的像個核桃,隻好低聲抽噎道:“我當時不該打你,我也不該和你說那種話。”
紀玖舟聽得出來,她說的是兩件事。
“怎麼忽然這麼說。”他見她卸下防備,用手背輕輕蹭掉她臉頰的淚,還不忘打趣道:“良心發現了?”
她緩緩擡起頭,淚水已然浸濕整個面頰,紅腫的雙眼望着紀玖舟,隐晦酸澀在她鼻腔内襲來。
她抽抽泣泣,最後哽咽一句:“那倒沒有。”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沒讓紀玖舟失望。
他隻是下意識地把傘再傾斜過去一些,替她接住淋在身上的雨滴。
“我不想,不想又剩我孤孤單單一個人。”
這句話,仿佛是她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告訴了紀玖舟。
戚詩好像一直都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在她被父母放到東翎撫養的時候,除了外公,就是身邊和她一起長大的夥伴,但漸漸地,大家都搬走了,東翎,隻剩她和外公了。
她時常坐在外公家門口的石墩上,望着夜裡的繁星點點。
那時的她便想清楚了一件事,除了外公,沒人會一直陪着她了。
外公去世後,她的話也越來越少,對身邊的人都淡淡的。
哪怕是祝時桉,也會有一天去追随自己的夢想,結婚生子。
在她的認知裡,盡管多麼牢固的關系,無論是多麼舍不得離開的人,最終仍會面臨那個問題,分離。
分離這個課,她永遠學不會。
可對于紀玖舟,她總會違背自己的悖論。
舍不得和他說,再見紀玖舟。
她的嘴角向下,語氣偏軟:“你能不能原諒我。”
紀玖舟被她的話逗笑,也不知道是這個小酒鬼喝多說的胡話,明天醒來還能不能記得。
隻是她好像誤會了。
他從未怪過戚詩,他怪當年沒有早些知道那些事,讓她一個人承擔,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在他走進那家便利店之前,他便認出了戚詩。
然後坐在天台設法和戚詩再見面,一籌莫展之際,他看見了來尋他的人。
再遇見她,讓紀玖舟覺得,是這場選拔賽輸的人,專屬獎勵。
而那晚他抱戚詩從天台回到卧室的時候,他心裡便下了兩個決定。
一是要成為知名的賽車手。
二,是再也不會離開她,直到,再也抓不住她為止。
他沒忘記自己的決定,于是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場比賽,獲得了不錯的名次。
于是,他再次回到這個便利店。
換他來尋她。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啊。”
戚詩眼神迷離,困惑不解,揉着通紅的雙眼,站在原地還有些不穩。
見她搖搖晃晃的摸樣,生怕摔在哪個泥坑裡,他遞過傘,蹲在前面:“上來。”
“你幹什麼?”她後退了半步。
“送你回家。”紀玖舟見她防備心倒是挺強:“我還能幹什麼。”
她試探性的将手掌貼在他的後背上,一手環住他的脖頸,一手撐着傘,雨水從她的發梢滴下,滑過紀玖舟的脖頸。
紀玖舟微微側過頭,語氣溫和道:“扶好了。”
她埋在紀玖舟的脖頸後,一陣暖意襲來,不自覺的還有了些困意。
“我困了,紀玖舟...”她小聲嗚嗚囔囔道。
紀玖舟感受到她溫熱的吐息,脖頸後癢癢的,耳尖不自覺的泛起紅暈,他耐心哄道:“等會兒再睡。”
戚詩的傘打的七歪八斜,沒過一會兒就擋住紀玖舟的視線,本五分鐘走到的路程硬是多走了兩三分鐘。
到戚詩家門口的時候,紀玖舟瞥了一眼戚詩:“密碼。”
她蹲在電梯門口,抱着雙腿,彎唇一笑:“你、猜?”
紀玖舟見她意識已經愈漸迷離,自己隻能試了幾個他以為的戚詩會設置的密碼。
但默認三次密碼錯誤,密碼門就自動鎖定了。
第一次試的是戚詩的生日,0812,密碼錯誤。
“密碼是什麼啊?”紀玖舟蹲在她的面前,與她面面相觑:“你不會還想躺我的床吧?”
戚詩猛地伸出手,指着紀玖舟的鼻尖:“手機尾号啊,笨!”
紀玖舟直起身子,語氣有些無奈:“不是告訴你不能留自己的手機尾号嗎。”
他轉身試了一下,密碼錯誤。
他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她的手機尾号很好記,是3377,沒道理會記錯的。
紀玖舟想起當時設置密碼的情景,記起自己的話,興許是....
他抱着懷疑的态度按下了那四個數字。
咔嚓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