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們感情可真好。”

“也就馬馬虎虎吧，你和尹晨才是呢。”

語言是一門藝術，在這個時刻，你掌握好尺度，看似謙遜有禮的沒惡心到對方，實則暗裡狡猾的顯擺了一番。

尹晨是富一代1号。

她突然歎了一口氣，受溫度的影響，我已經看不見它流散的形狀，但我聽力很好應該沒有接受錯誤。

我側過頭，眼神掠過她輕飄的發絲，再到睫毛，之後眼睛。

腦海裡又再次浮現那首經典不衰的民謠：芬芳美麗滿枝桠，又香又白人人誇 ……

啊呸。誇個大頭鬼。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

我又借勢問了她：“你考研報了哪座城市啊，上海？北京？”

我隻想知道她的去向，不想知道具體是哪所學校。

“報了北京的，但也在考慮國外。”

“诶？”

“國外？”我向她看，她向前看。

“嗯。”

我心底陡然像是澆灌了一盆冰川之水。

人從出生開始就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走路，寫漢字，唱歌，但又有很多的地方不需要去研習就能會了，比如嫉妒。

能嫉妒的事物太多了。

第一次因為自己的性别不被認可而嫉妒，第一次因為别人穿上好看的衣服而嫉妒，第一次因為鄰居家裝上彩色電視機而嫉妒，第一次因為同學被老師表揚而嫉妒，第一次因為富人開轎車而嫉妒，第一次因為别人有好看的房子而嫉妒，第一次因為他人買LV包包穿名牌而嫉妒，第一次因為是個土不啦叽的鄉下人而嫉妒，第一次因為别人就讀于名流學校而嫉妒，第一次會因為長得沒有其他女生漂亮而嫉妒，第一次會因為别人有還在世的親生媽媽而嫉妒，第一次會因為你喜歡的人喜歡别人而嫉妒……

嫉妒真真是一件特别簡單的事情。隻要有了心理落差，它就如癌症一樣瘋長在人體的骨髓裡。

哪怕就像巴爾紮克說的嫉妒者受的苦楚比任何人遭受的苦楚更大，我也無法克制這種敵視病态情緒。

我在嫉妒茉莉，她有漂亮的外殼，她有優雅的舞姿，她有奪人的魅力，她還那麼自律勤奮……

為什麼自己那麼一無是處，糟糕透頂……

塑料礦泉水“砰”得墜落。

一地散落的瓶裝水。

茉莉看過來：“怎麼了？”

她忙不疊擱下手裡的水在一旁，然後趕過來蹲起身體一一撿起。

我又看看自己的雙手，紅印子還在。

這印子就像嫉妒生出來的魔鬼。

她背對着我，我又盯過去。

她的天鵝頸太光滑緊緻了，沒有男人不想将唇貼上去，沒有男人不想将手臂纏繞上去。

她突然轉過身仰頭對我。

我們視線相撞。

沒關系，還有九個月時間。

我立即撤去撒旦的面孔，換上天使的微笑對她：“不好意思啊，手滑。”

我曲身一起撿。

就是變成路西法、塞缪爾、彼列又怎麼樣。

塑料薄膜已經破損。

礦泉水堆疊在了另一沓瓶裝水。

茉莉對我說：“我去借個袋子，你現在這兒看着。”

她小跑着往回走。

我目光凝聚過去。

連跑步也像跳舞一樣，步态輕盈，散發着濃濃的藝術氣息。

隻是，我喜歡會跳舞的奧黛麗赫本，可不喜歡她，而且也不願意喜歡她。

我取出随身攜帶的面紙鋪在小矮牆上坐上去，随之又将一張展平放在礦泉水上，然後，在上面用黑筆塗塗畫畫。

在我畫畫的途中，水瓶突然塌陷。

我昂起頭看過去。

他遮住了我的陽光，奇形怪狀的黑色影子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好像被圈在了一個暗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