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回憶中蘇醒。
我端起剛沖泡好的咖啡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心緒還在煩亂暈沉中。
迎面不遠距離而來一道女聲:“你們公司誰是wenwen?”
我下意識答道:“我。”然後順道擡起了頭。
隻是還未看清楚來人,面前的人就跨到跟前,劈頭搶過馬克杯,我還在眩暈中,就有濃烈的咖啡飛過來。
我本能擡臂抵擋,隻是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徹底攔截。
“你就是那狐狸魅子小賤人,年紀輕輕,就不三不四學習别人勾引男人!”
“你她1235媽找12死是不是!”
我還鬧不清眼前形式,幸虧剛才一直給咖啡降溫,但是水還是溫的,水的勁道和溫度還是讓臉部神經有螞蟻啃食的感覺。
窒息般的痛感讓我仍是沒有回味過來,我已經管不着前襟師是不是濕了,小臂是不是紅腫燙傷了,甚至臉部的肌膚是不是破皮腫脹了都無暇顧及。
我的神智已經徹底被無形的惡鬼剝離脫離了軀殼,有灰色的帶着香味的水漬從發上歪歪扭扭爬行而下,而且模糊了視野。
水漬滑到唇角,有浸到嘴唇淌到嘴裡,濕了舌尖,本是焦糖和水果的口感,我隻是嘗到了一股苦澀和鹹腥,而且我也感受不到任何濃郁的香辛味。
我隻是維持着雙手擡起交叉遮住臉部的姿勢。肩膀上忽然間變得很沉很沉,仿佛有一個塌陷的樓宇桎梏着雙肩,讓自己定型,且無法掙紮擺脫。
不多時,額頭上滲出汗絲,混合着咖啡一起肆虐着臉部、嘴唇,然後有一部分分流到耳朵和脖頸,産生一種癢癢濕濕感。
這種懵懂犯暈的狀态到底持續了多久,我已經分辨不清自己在哪裡在幹什麼。被搶奪理智的那刹,我感覺我不是我,有時覺得此刻自己在做夢,腳底是缥缈的,身子也是懸浮的,除了神經偶爾傳遞的疼痛之外沒有任何真切感。
也許臉部太過難,痛感很快傳染給了心髒,然後拼命得用鐵絲絞着心肉。
我在骨頭快要碎爛掉的時候終于聽到了一點外面的動靜。
我聽到了嘈雜的聲音在慢慢變大,在不斷聚攏侵襲到耳朵來,然後竄到體内。
我用略濕的衣袖機械似的揩揩臉蛋,抹抹眼睛,随即又動作緩慢地揉揉眼眶。
明明不想從夢中醒來卻還是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對,面對這莫名其妙的混亂。
我放下手,放下的動作如是一個佝偻着背的老太,好像需要大口喘氣才可以進行下一步的勞作。我徐徐撩開眼皮。
在睜眼之際,眼皮仍是不斷打顫,好像還想沉睡。
要是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我在适應着打開眼睛的自己,精神和動作依舊遲緩,隻想慢慢觀察這個世界。
“不幹正事,就會耍手段對吧!”
“你父母生你就是讓你來造孽的!”
“你父母就是教你光着屁123股勾引男人的!”
“臭不要臉的賤貨!”
“算個什麼東西!”
“隻會靠當婊子爬有夫之婦床是吧!我他媽今天要打死你!”
“打爛你的臉!”
後來有一個脆亮的響聲響起,臉上火辣辣地疼,好似有一塊從懸崖上滑落的碩石滾在臉上。
精心修剪的指甲卻如砍樹的鋸子齒輪,刺進了我的皮裡、骨裡、血液裡。
我在再次犯懵懂之際,眼裡又冒着熾熱的金星。疼痛漫過了頭。
我後退踉跄了幾步,身子也像片破敗的落葉一樣搖晃了數次。
不過,這個巴掌徹底拉回了我的魂魄。
我定住了神思,立住了打舌的腳步。然後身體本能向前奔去,緊接着伸出堅定的手臂,毫不遲疑地,紮紮實實地扣上去。
她似乎沒有料到我的反擊,對方一臉震驚的樣子。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甩上去的那瞬間,既有發洩酣暢感,又有更劇烈更深重的疼痛感。
我的指尖在顫抖,手臂跟着在發顫,連身體也在抑制不住地抖動。
心髒也是。
面前的女人是陌生的女人。
四十來歲,一身中式刺繡長裙穿搭,披着一頭棕色高級燙發,脖頸挂着白色珍珠項鍊。
她捂着臉,眼角藏着我打出的淚,還射出惡毒的恨。
我還在搜索她是誰,倏地,從我旁邊竄來一個身影,我連反應躲閃的功夫都沒有,就被一股駭力猛烈地推搡了一把。
始料未及的突發狀況,所有的發生都在轉瞬之間,根本來不及整理前因後果。
我的大腦又瞬間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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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總,我們是真心實意希望能和貴公司合作,希望您能給我們一次機會。”
“關于合同,咱們可以再進一步商奪探讨。”
“若是再增加二個百分點投資,對我們公司——”修總步步畢恭畢敬地緊随他的步伐,還想據理力争。
“修總,我剛才在會議室已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有你的顧忌,我有我的考量,作為公司的決策者之一,我要為我整個團隊負責,我每一項拍闆的決定若都是往無底線無原則的慈善道路上走,”他的聲線鑿鑿,铿锵有力,還有難以掩飾的攝人:“那麼是對多年來步步跟随我且付出不懈努力員工的亵渎和背刺。”
“不蠻你說,我們并不是唯有摩明資本一家選擇,另外,你也清楚,就目前發展态勢,應翰勢如破竹,我們并不着急融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