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感覺比起掌掴刺繡女,用掩耳盜鈴的方式去撫慰一個知道真相的人真得很困難。
“我感覺自己像虛幻果實裡的小狐狸隻想自我欺騙從而逃避現實,”她聲音愈加低沉,像是染了隆冬的寒意:“舊人不敵新人鮮,哪怕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如果一味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感覺這是一個必輸的愚蠢決定。”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生機起來:“我應該多做準備,一方面調理身體,另一方面做起簡曆找找工作。”
我為她的想法感到高興。
“自從研究生畢業以來,已經失業三年了,我有點忐忑。”
“塔塔,别擔心。你可是高材生,當年也是咱們院響當當的風雲人物,人的底蘊和智慧是難以随時間改變的,我都能找到工作,何況你這才華橫溢的小星愛呢。”
而且,陶君雖然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小小土著,但是社會資源和地位勉強也算拿得出手。作為他的老婆,别人還是會給幾分面子的。
隻是這句話我沒說出口。
我:“塔塔,相信自己。go,go,go,up,up,up。”
她:“雯雯,我要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還能說一件事嗎?”她抽抽鼻子。
我:“當然。”
“你比我在幼兒園讀書的外甥英語水平還差一點。”
“天呐,你不能戳我傷疤,我已經被普提亞花傷過一次了。”
蛋撻捧腹大笑:“你想知道普提亞花的名字或者其他一些信息嗎?”
“No,我要穿上皇帝的新裝讓自己快樂。”我拒絕道。
“小時候真好,無憂無慮地,沒有那麼多煩惱和算計。”她的語音低低的。
“那倒也是。”
小時候曾希望快快長大,因為長大了就不用站在櫥窗前長久地注視買不起的漂亮皮鞋,也不用站在攤位前流着口水看小販販賣好吃的食物。而且穿着blingbling像個花孔雀的鎮上姐姐也說了,長大了就可以賺錢了,然後買自己想買的東西。後來真得長大了,充滿無限期待地、拼勁努力地長大了,确實也可以買到自己想買的東西了,但是卻需要從豺狼虎豹的洞穴裡買到自己想買的東西。而且雖然買到手了,但失去了當初滿滿當當快要溢出胸口的雀躍感。
“我曾經和喜歡的人約定一起考大學,大學畢業後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等工作穩定後領證結婚,結婚之後生兩個小孩,當然最好是一男一女了,接下來是慢慢等孩子們長大成家,最後退休之後一起去海邊城市買一個負擔得起的小房養老,然後到處旅旅遊什麼的。”她說。
“我在睡夢裡還幻想過和喜歡的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洗衣買菜的場景。”
“沒想到,我最終嫁給了荷包,床上共枕的是一個不喜歡的人,然後我還要時刻提防他生出不二之心,”蛋撻歎了一口氣:“普通人的人生總是充滿了無限的意外與枝節。”
我:“馬斯洛說了,人的第一需求是填飽肚子。先謀生才能謀愛,我們的精力有限,務實才能走到愛的礦地。”
蛋撻:“也是。”
“其實,分手的時候,我已經不喜歡他了。喜歡的感覺真得難長久。”
“相愛的時候,連風呀雲呀都是香的,不愛的時候,連最鮮美口渴的菜肴都食之無味。”
她後來又說道:“你說還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
我看到頭頂的殘月薄薄的,薄得好似隻需把人類纖細的手彎成一樣的弧度就能遮蓋住它。
我:“不永恒這件事就是永恒的。”
蛋撻調侃:“生活都讓我們成為了苦123逼矯情的文壇匠人。”
我們絮絮叨叨瞎聊着。
天幕又非常識禮節地下起了雨,雨勢越來越急。
“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我們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