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賈想也做不出一邊追蕭敖一邊大喝“兄弟你誤會了”的事,隻能擡起手,輕一下重一下,拍撫着祝千齡的脊背,先把懷裡的别扭小孩哄好。
畢竟蕭敖此人還不是最棘手的問題。
若要把祝千齡放在眼皮底下養着,一方是虎視眈眈的穿越者,一方是态度暧昧的仙者高層,屬實不易。
況且祝千齡靈海有損,修煉一事雪上加霜,賈想亦不知如何讓祝千齡走上原著中意氣風發的道路,自賴疙一事後,系統時常裝聾作啞,前去赴大巫時更像是死機了,始終沒有準話。
接下來要先把修複祝千齡靈海一事提上日程。
腦中勾勒出四境的大小地名,賈想思索間,很快鎖定了目的地——北川。
原著中,男主蕭敖開通靈脈的機遇就發生在北川境内,恰好與六年後的北川王室動蕩有關。
兼之,聞人想的死,就在北川。
賈想撫摸着祝千齡的頭,順着發絲輕捋至腰際。
祝千齡枕着他的胸膛,一開始斷斷續續的抽噎變成了賴皮的哼唧,手勁也緩了半分。
賈想垂眸瞥見懷中人脖頸處的一道紅痕,那抹割下無辜者頭顱的刀光恍若眼前,穿插在祝千齡發間的五指一頓。
他問:“醫修可有對你做什麼診斷?”
祝千齡沉悶地搖了搖頭。
賈想将手橫在兩者中間,祝千齡疑惑地擡起頭,眼角還帶着淚。
“先去床上歇着,”賈想指腹輕撫祝千齡的眼尾,添了一抹粉紅,“我去請車……”
回想起車禾白骨森森的下半身,賈想止住話頭,轉了調:“請莫爾納為你瞧瞧。”
祝千齡沒有回話,雙臂縮了一瞬,又卸力了。
下一刻,他的腳失去落地點,整個人蓦然騰空。
祝千齡慌張地看着驟然展開的地闆,被穩穩當當地圈着,視角抖了兩下,便四穩八方地移動起來。
不等他反應過來,他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放置在床上,視線天旋地轉,祝千齡隻是愣神地盯着飄蕩的床幔,還有臉側拂過的幾縷白發。
淡淡的香,惹得祝千齡心癢。
降溫的臉又燒了起來。
賈想抱小孩已經輕車熟路,知道怎麼抱祝千齡才不硌手,也能讓祝千齡舒服,幾個動作,就把人送到床上。
見床上人遊神的表情,他忍俊不禁,又把祝千齡看得臉頰飛紅。
“等我片刻,你先好好休息。”
賈想取出手帕,沾着靈力,為祝千齡擦拭面容。
随後,他将手帕疊得四四方方,擺在床邊,轉身推開房門,步履如飛地去尋覓莫爾納。
祝千齡抿着唇,唇珠被他咬得不見血色。
他側過頭,盯着枕頭旁疊放的手帕。
月白色,暗紋流動,低調又高雅。
祝千齡猶豫片刻,緩緩地撐起半邊身子。
乳白的幕景中,人影朦胧。
紗幔被清風挑動,纖長的影俯身,與淡香融為一體。
賈想撩開紗幔。
從聞人想與莫爾納的來往信封中,二人雖不說是推心置腹,但對彼此了如指掌,故而賈想前往南海之前,生怕自己遇到莫爾納露餡,把兩人的信反複觀看,倒背如流。
南海大巫的繼承人需精通草藥,醫術不亞于一般醫修,便是賈想對莫爾納的印象之一。
聞人想此人風評差極,能有莫爾納這個聊得來的筆友,也是一件幸事,但從大巫口中得知莫爾納的接近别有目的,賈想也不得不為這位北川質子感到悲哀。
在莫爾納這個知道内幕的人面前,賈想難得松懈。
他開門見山道:“幫個忙。”
“祝千齡受傷了,幫我看看,”賈想面無表情地看着莫爾納心虛磨藥的模樣,直言,“你藥粉灑了。”
莫爾納幹咳了一聲,拿紙裝起灑落的藥粉。
“我老師讓我把藥草磨完再出門。”
賈想冷笑:“你覺得祝千齡是因誰受傷的?”
莫爾納眼神飄忽:“師長之命不可違。”
賈想深吸一口氣。
“那我把祝千齡搬過來。”
聞言,莫爾納瞬間被吓得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啊聞人兄!”
賈想不語,深深地注視着他,大有一種他不給祝千齡看病就不罷休的決絕。
“不是我不願,”莫爾納敗下陣來,指着賈想的心口,“我憂心你體内的天外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