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亂糟糟胡鬧一通,人群散去之後,夜老爺子微弱的聲音終于能被聽見了。
他顫巍巍舉起手,道,“皮包骨半死不活的老頭,是指我嗎?”
春大娘見他這麼沒有自知之明,以後自己除了伺候傻兒子,還得伺候一個爹,頓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然呢?還能指我嗎?”
說完,她怒氣沖沖摔門而去。
隻剩夜老爺子獨自淩亂。
一小時後,借着傻大春給他端來的水瓢裡清澈的井水,夜老爺子終于正視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個蒼老的,皺巴巴,頭發全白且稀疏,牙齒幾乎掉光,一看就活不長久的老頭模樣。
他張了張嘴,同樣是一道他刻意忽視但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老人音。
“哐當!”
水瓢砸在地面,水濺了滿屋子。
夜老爺子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在崩塌。
他躺在床上,就這樣獨自落淚到深夜,然後,傻大春爬床來了。
夜老爺子敢反抗嗎?
他能反抗嗎?
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傻大春一巴掌真能讓他上西天。
蚯蚓一般的舌頭在他皮皺的臉上狂甩,弄了夜老爺子一臉臭口水,他惡心得不行,卻無可奈何。
他的腿,根本不是落水被撞到不能動的,而且因為他過分蒼老,身體機能下降,肌肉萎縮退化,所以不能動彈。
他就是個廢物。
一個躺在床上絕望等死的廢物。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可這也是事實。
一把老骨頭,在那天夜裡,體會到了鑽心的疼痛。
他隻是個老頭啊。
還是個男老頭!
男的!
可傻大春就喜歡男老頭。
可雖然痛苦,但那晚的感覺,夜老爺子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自己曾經經曆過類似的。
記憶如壞掉的幻燈片,一卡一卡的閃回。
他好像,自己玩過自己。
一個人在笑,磁性低啞的聲音在與他調笑。
男的?
好像是女的?
到底男的女的?
我是誰?
他(她)是誰?
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成堆的眼淚打濕枕頭,第二天天蒙蒙亮,夜老爺子也在傻大春整晚的耕種下記起了全部。
他曾經,是權勢滔天京市夜家太上皇,掌握無盡财富和通天權力。
可如今……
而讓他變成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是蘇爽。
那個女扮男裝,調戲他,侮辱他,愛他,恨他的未來兒媳婦蘇爽!
恨嗎?
夜老爺子扪心自問。
他不恨。
甚至,有點懷念。
做錯事的是他,蘇爽隻是合理報複。
他其實,欠蘇爽一句,對不起。
還有,我愛你。
————
蘇爽爽:“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