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前戲多。
眼鏡男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退回自己的主位,在幾位跟班的伺候下逆風點燃一支煙,準備進行新一輪深刻發言。
“哥打聽了一圈,這附近就你這麼個生面孔,錯不了。”
眼鏡男笑容猥瑣,平翹不分:“原則是吧,這名字起得真有意思,像模像樣的,和你們家臭屎真是一個味道啊哈哈哈……”
“你男人那麼有錢,怎麼還放你一個人在這破地打工啊?”
“哎喲,瞧瞧這細皮嫩肉的小臉,都快被油煙浸透了,他舍得,哥可舍不得啊。”眼鏡男數了數手指頭,叼着煙道:“這累死累活幹一晚你才拿多少,别折騰了,哥出雙倍怎麼樣?”
“三倍也行,好說,好說。”
“開個價呗小弟弟,今晚跟哥走,保證你……操?”
“我操!”
嘴裡的煙都來不及吐,眼鏡男就被兩桶從天而降的熱乎泡面“唰啦”淋了一身。油膩使他睜不開眼,不得不像隻溺水狗似的瘋狂甩毛,嘴裡振振有詞問候蒼天。
盡管眼鏡男用盡全力揮舞雙臂,可那裝逼的細框鏡還是多了不少菜幹配色,眼尖的小跟班立刻撒腿找抹布去了。
“我操他媽的!誰他媽敢動老子……”眼鏡男環顧四周,剛想起身就被人從身後按住了。
“你大爺。”那個姓裘的說。
那個姓裘的就是這麼出現的。
泡面可能來自燒烤鋪二層平台,也可能來自周邊的其他建築,原晢沒有看清。他隻知道那個姓裘的嘴裡還叼着泡面叉子,不忘幫眼鏡男将頭頂的配菜攪拌均勻,順手将餐具也送上了。
“吃,不用客氣。”那個姓裘的說。
雙方似乎還在對峙,又似乎到了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刻。
原晢根本來不及思考。
隻見那個姓裘的朝他擺了個wink,擡腳一掀桌,在混亂中抓起他就跑。
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後是一陣極其猛烈的撞擊,下三濫的詛咒叫罵層出不窮。
主要在罵裘爺和他老婆。
誰是那個老婆?原晢暫時沒有答案。
兩人沿着申經街一路狂奔,在鍋碗瓢盆的碰撞聲中躲閃前進,低頭穿過大大小小的路邊攤,直到躲進拐角藥房才終于得以喘口氣。
奇怪的是,眼鏡男并沒有追上來。
“誰是你老,老……什麼?”原晢抽回手,氣喘籲籲地問。
裘時沒有回答,隻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笑了。
“你再到處亂說我是你……你,什麼,試試?”原晢一把操起貨架上的藥酒,邊喘邊怼人:“我弄死你,呼!”
攻擊力為零。
“不喜歡?”裘時低笑着直起身,搓了一手眼前的順毛,溫聲道:“好,那就不公開。”
原晢還在喘:“???”
“哥哥,成婚前先處理一下傷口。”裘時依舊握住原晢的手,壞笑着将他的掌心攤開,指着指關節上幾條微弱的紅痕說:“你受傷了。”
原晢低頭一瞅,這好像是……剛剛穿串紮的?
他依舊在喘:“呼,這是……不,這不是……”
有夠丢人的!
“不是,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娃娃親就是個樂子,你别當真啊!”原晢着急辯解,他可不想讓這樁莫名其妙的婚約鬧得人盡皆知。他要臉。
“喂,現在到底還有誰知道這茬!”原晢緊跟在裘時身後問。
看今晚這架勢,那個眼鏡男八成已經猜透了。
所以那人是誰?
他為什麼會懂得這些陳年爛瓜?還特意大張旗鼓上門來确認一番?
為了羞辱他?還是為了把這個姓裘的釣出來?
“到底還有誰知道!”原晢逐漸變得暴躁。
自從遇到這個姓裘的,他已經和淡然兩個字漸行漸遠了。
“到底還有誰!”原晢氣鼓鼓地站在原地,說什麼都不動了。
“沒有誰。”裘時回頭笑了笑,抓起他繼續找碘伏,耐心說:“如果哥哥不想公開,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裘時重複。
原晢才在心裡松了口氣,這人就突然話鋒一轉:“先消毒,傷口腫了可沒法戴戒指呀,哥哥。”
戒指?原晢怒目圓睜。
什麼狗屁戒指?
這不還是要公開的意思嗎!
“不是?”原晢被拽着往前走,正面迎擊他也罵不過,破罐破摔的腦袋霎時靈光一閃:“那憑什麼我是那啥啊!”
“我還比你早幾天呢,我是你哥,要娶也是我娶,你就等着嫁吧!”
裘時頓了一秒,忍不住笑道:“哥哥窮,付不起聘禮,還是由我來操勞吧。”
原晢一時語塞:“……”
靠!
有錢了不起啊!
“我也有錢。”原晢據理力争。
“哦?”裘時看了眼碘伏棉簽和創可貼的标價,掐指一算:“九塊九,掃碼還是現金?”
“掃……”原晢碰了碰黑圍裙下的幹癟口袋,所有氣勢都瞬時消了音。
此刻的他不僅沒有手機,更沒有現金。而那盒碘伏棉棒已經被這個姓裘的果斷拆開,折斷,并用在了他的指關節上。
店員小姐姐就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們。
呵,趕鴨子上架者,不得好死。
“一共九塊三。”原晢努努嘴,糾正了某人的心算結果。
“我喜歡付九塊九。”這個姓裘的說。
“哦,那你付。”原晢假裝不經意地說。
話音未落,原晢就看到了店員小姐姐忍不住上翹的嘴角。當然了,面前這個姓裘的笑得更是誇張。
“笑屁啊!”
等店員小姐姐離開後,原晢終于忍不住給了裘某一拳。
“咳咳,先說正事……桌子都被掀了,老闆要賠償怎麼辦?第一天上班就來這出,你知道那桌菜多少錢嗎,那群傻逼點了一桌子硬菜,都還沒開始吃就被你掀沒了,他們肯定是不認的,你是真想窮死我……”原晢倒打一耙,最後這半句聲音比蚊子還小:“都怪你。”
“嗯,這樣好娶。”裘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