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郁離面無表情地咽下:“先苦後甜。苦便不苦了嗎?我跪在這,口中早就沒什麼感覺了。”
雲墨自覺多嘴,聽了此話更是不知如何作答。見人将東西吃了,默默收拾食盒就要離開。
“雲墨,”雲郁離突然問他。“你有什麼心願嗎?”
雲墨起身的動作一頓。
“太衍山大神廟,可是無數人想來都來不了的地方,你跟着我,每月都來。你難道不想拜一拜,求一求嗎?”雲郁離聲音雖輕,話語卻十分有吸引力。
雲墨随着他的話語,擡首看向台上的神像。
神像俯瞰衆生,端莊神聖,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朝拜。
雲墨嘴巴張了張,最終隻是譏諷一笑,“小人當然有願求,但是如果求她就能實現,公子又何必被……何必月月跪拜于此。”
雲郁離并不惱,平靜道:“我祈願大淵盛世太平,不是已經實現了嗎?”
“公子聖人之心,小人自愧不如。”
“聖人,小人。”雲郁離搖頭一笑,不作評價。隻道:“你幫我把托人把這瓶靈露帶回去吧,下了一夜雨,收集得不多。”
靈露是給宮中那棵老梅花樹帶去的,每月循例,雲墨沒有理由拒絕。
他如往常一般伸手接過瓷瓶,手上卻忽然一痛,呼叫的聲音未從他嗓子眼裡冒出來,人便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方才被稱為“聖人”的雲郁離臉上毫無愧疚之意,他拿出一個小玉瓶,将方才藏下來的靈丸存了進去。
這丸子是上好的靈藥所練,隻可惜加了讓人無力的迷藥。
他收着重新練練再用。
跪了許久,雲郁離的腿早沒了知覺。他坐在一邊,稍微按了一會,強撐着起身将雲墨安置在蒲團上。
昏迷的人跪不住,隻能被他擺成跪伏的姿勢。
似是看着這不規矩的姿勢礙眼,雲郁離又将自己身上的法袍披在雲墨身上才步伐踉跄地離開。
離開神廟前,雲郁離特地拿上了神像腳下的兩支梅花。
梅花,并不是什麼稀罕之物。
九月盛開的梅花,對于那對母子來說是用幾天工錢買來一個欲望的出口,對他來說……
雲郁離環顧四周,這鋪了滿地的,一層又一層盛滿了人類的祈願的梅花,是将他高高捧起的基石,也是一層又一層鋪在他身上的枷鎖。
他每月十八到二十日,都會盛滿人們的願望到此,十餘年來風雨無阻。在他的有心留意下,早已探清大神廟外圍的哨崗。
隻是跪了一夜,舒緩的藥膏再好,行動起來膝蓋還是不太自如。
行至半途,他忍不住回望一眼。
蜿蜒的山路掩藏在比人還高的雜草中,似乎沒有盡頭。
山林中十分寂靜,鳥飛蟲鳴聲清晰可聞。
照得白牆如雪,琉瓦锃亮。
他并不多看,隻幾眼便轉開了目光,仿佛生怕被陽光刺到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