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妥協了,趕時間要緊。
林鶴語倒也不是臉皮厚,她知道去這種地方的路徑,定然是做些防止洩露信息的措施的。
至于這蓋蓋頭和牽紅綢的惡趣味,不過是這風月場上調動氣氛的小戲碼。
紅色的蓋頭上用金色的繡線繡了符咒,蓋頭遮蔽住的不隻是視線,還有聽覺。
她跟着紅綢的動向走,隻能看着腳底下的畫面。
不知是轉了幾道彎,又走了幾層樓梯後,突然終于聽到了一些水聲。
符咒似乎失效了。
女郎扶着兩人上了一艘小船,交代道:“暗市三天就會結束,郎君和小姐一定要在入口關閉前出來,每日午時、子時都會有小船接應。這紅蓋頭,就是上船的信物,定要收好。”
船身一蕩,女郎的聲音漸漸遠去,“祝二位盡興而歸。”
周遭一下子安靜了許多,靜心聽,也隻能聽見船夫劃船時激起的一點水聲。
聽水聲,這條暗河不算深廣。
頭上的大紅蓋頭,此時已失去了它的作用,林鶴語一把掀了下來。
船在黑漆漆的河道裡晃着,兩旁是黑漆漆的樹林,疏漏的樹葉裡漏出來一些稀疏綠慘慘的光。
在此等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船夫仍披着蓑衣帶着鬥笠。
他沉默地坐在船尾,按部就班地搖動着兩支橹。
林鶴語問:“船家,此去要多久?”
無人作答。
手中的紅綢突然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她順着綢布看去。
白輕霄也已經取下了紅蓋頭,此時正對着她輕微搖了搖頭。
于是保持沉默。
不知道船在水中行了多久,直到水面漸漸開闊,兩岸慘綠色的燈籠逐漸密集,越來越多的船隻集聚在一處。
她們猜測這是到了。
一路不曾透露隻言片語的船夫這時突然“撲通”一聲,躍入了河道中,隻留下了他蓑衣和鬥笠,證實人方才确實真實存在。
隻留她和白輕霄兩人在船上吹夜風,任船隻随着水流往前。
前來暗市的人,遮掩面目的各種帽子、面具、面巾等,用飾五花八門,幾乎沒有人敢于露臉的。
兩人在行船時,已經将事先準備好的帷帽戴好,這會看不到對方的臉色。
他們的打扮混迹在船隻和人流中,十分和諧。
本以為船夫停船,就是已經将她們送入了暗市之中,沒想到等船停靠時,眼前還有一道石門。
九丈高的石門由左右兩塊巨石拼接而成,巨石無雕琢地保留着原生樣貌,上面也沒有挂題字牌匾。
石門兩邊守着六個肌肉虬結的大漢,檢查着進門的人,收着什麼東西。
林鶴語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那些大漢收着一張一張的紙,莫不是進去還需要銀票?或者引路信?
白輕霄為她解答道:“銀票,一百兩一人。”
“……”,羅晚給的錢還沒有捂熱,在門口就要折損二百兩嗎?
她又問:“若是不給會怎樣?”
白輕霄伸手指了指不遠處,在靠近石門的河道中正浸着幾個鐵籠,隐約可以看見有人被關在鐵籠裡面。
那些人被浸在水中,水籠的高度,恰好控制在讓他們将口鼻露出水面,不至于被淹死。
“大約會被關在那裡面三天,三天後,他們才會重獲自由。”
她知此處不是善地,然而若以人命為草芥,那太過了:“人泡水裡三天,那不死了嗎?”
“他們都是自願的。若是想走,大可以像方才的船夫一樣從水中遊回去,但是這樣很有可能迷失在迷宮一樣的河道中。”
白輕霄的聲音輕飄飄的,“若他們自願呆在籠子裡,等到第三天暗市關閉前的最後一個時辰,那些人會不收錢财放他們進暗市買東西。暗市中多做一筆買賣,他們到底能多收一份錢。至于在最後一個時辰,能不能買到自己心儀的物品,那就看個人本事了。”
林鶴語歎道:“一百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這麼說的話,暗市這是在做善事咯?這暗市中到底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值得讓人來用性命換取。”
沒等白輕霄再說什麼,後面有人嫌她們擋道,催促道:“你們到底走不走!”
走,自然是要走的。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起來,擠在一處的小船,俨然已鋪成了一條水上之路。
兩人踏着搖晃的小船,邁向了通往暗市的石門。
“哎!”大漢果然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不論白輕霄是抱着何種目的邀請她來找靈藥的,畢竟是幫她找靈藥,林鶴語乖乖交了兩百兩銀票,領了兩個小木牌,才與白輕霄肩并肩踏進了暗市大門。
希望這一趟,不要讓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