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安想了想。
陸俞一副全憑他做主的樣兒,他猶豫了幾秒,決定再待上些日子:“晚些走吧。”
他看着陸俞,想給自己些時間,認清自己對陸俞如今的心思。
不能再不清不楚的了。他暗下決心。
陸俞沒意見:“好。”
他拿起一塊切成小塊的魚糕喂到白蘇安嘴邊,看白蘇安繼續嚼嚼嚼,想起什麼:“蠱蟲除去了。”
白蘇安腮幫子一停。
他下意識想開口,被嘴裡的魚糕堵住。草草嚼了兩下咽下去,他抓過陸俞的手,拉着人好好看了看:“沒、沒了?”
“沒了。”陸俞老老實實的任他從上到下摸了個遍,看他激動的樣子,眉梢輕揚:“這點書裡沒有記載嗎?”
“有。”
其實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但白蘇安還是仔仔細細的将陸俞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而後松下口氣,解釋:“隻是這次變故太多,所以我怕……”
他捂住嘴,呸呸呸了三下,沒說下去,隻是看着陸俞,慢慢的彎眼笑起來,心頭隐隐懸着的弦徹底沒了。
還好,這點是和書裡一樣的。
九陰害了陸俞的母親,間接毀了他一生的源頭,和書裡一樣,在渡劫期的天雷下散了個幹淨。
當年九陰意外再遇陸俞生母,發現她身上有他人氣息後大怒之下要除她,淩仙給的法器在那時确實護住了她。
可九陰不甘心。
他不甘于放過在他眼裡背棄他的女人,明招無用,便下陰招,悄無聲息的給陸俞生母種下了名為蝕心蠱的蠱蟲。
此蠱如其名,隐藏在人類最緻命的心髒裡,蠶食着心血,一步步讓人走上絕路。
陸俞母親的修為算不上高深,在這種蠶食下心血虧損,加之懷着淩仙那等渡劫期的兒子,身子更加撐不住,最後在生下那刻直接身隕。
而這靠着人心血而生的蠱蟲,又随着她生下陸俞,寄生在尚是幼兒的陸俞心髒上。
但陸俞出身便有的仙骨震懾住它,它吸食不了他的血,可它要活,就需要血液。
于是蠱蟲之後借着陸俞,蠶食掉了所有接近他的人的心血,将他們吸食殆盡後,也讓陸俞染上了災星的名号。
它長在心髒,行動受限,後面陸俞修起仙來所受影響其實就沒那麼大了。但它存在在那裡,便一直污染着他的心髒,與心髒融為一體,連帶着血液都澆灌成了詭異的黑色。
到這裡,其實還能謝上一句薛平華。是當年他那一手挖心才讓陸俞察覺到了不對,後面渡劫時直接引天雷入體,将它除去。
聽着白蘇安的話,陸俞若有所思:“書裡既然記載的這般全面,怎會遺漏我和淩仙的關系?”
白蘇安搖頭:“不知,但它确實從未提過。”
他記着陸俞當時帶他來魔淵時說過的話:“你說知道仙骨隻能由血親使用這件事,書裡沒有說過一句。”
陸俞再次投喂他一塊魚糕,有所猜測了:“書裡沒有記載傳音、心理描寫,是嗎?”
“唔。”白蘇安臨時在腦子裡翻了翻書,“有一點點點,在你前期的時候,後面就沒有了。”
“那便解釋的通了。”
陸俞輕飄飄的扔下枚炸彈:“這件事是薛平華當年剖我仙骨時,傳音于我的。”
薛平華崇拜淩仙已經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所以他憎恨流着淩仙血的陸俞,覺得這就是淩仙的污點。
當年剖完仙骨時,他對着陸俞傳音,撕下了溫柔和善的外表,帶着戾氣同他道:“若非你這仙骨能助師尊成神,我早便暗地裡除掉你了。這由血親而煉成的仙骨,便是你降生于世的賠禮。”
“你出生就是為了這一刻,仙骨隻能由血親繼承,到頭來你還是師尊成神前最重要的階梯!”
他冷冷凝視着陸俞痛苦到扭曲的臉,懷着嫉妒的傳音:“我若是你,得知身懷仙骨的那刻就将奉于師尊!絕不會将這等重要一步讓托于你!”
陸俞其實不太記得當時自己聽完這些是什麼反應了。
身體太痛,鋪天蓋地的痛該蓋住薛平華的話的,可事實上他聽得很清楚。
很惡心。
如今憶起,他第一反應是這個。
那時,大抵也是覺得惡心的。
更覺可笑。
他被踹進魔淵後,是真有段時間想放棄,又真的是因為過于惡心和仿若刻進了骨子裡的恨意,所以拼了命的活下去。
白蘇安被他又喂了塊魚糕,越嚼越苦,艱難咽下去後,手動制止了陸俞還想投喂的動作:“别喂了。”
他心髒悶疼:“不甜了。”
陸俞手被他握住,看他含着心疼的眼,靜下來。
白蘇安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他不會吧唧嘴,貓形的時候沒辦法,但人形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的。腮幫子鼓鼓的,吃起來像是小倉鼠,讓人心頭軟塌塌的,隻想喂的再多一點。
陸俞喜歡看他吃東西的樣子,他的心會靜下來。
他也很喜歡白蘇安心疼他時的樣子,會讓他詭異的感到滿足。
但他靜靜看了片刻白蘇安此時心疼的樣子,發現自己又不是很想看到了。
因為除了心疼,白蘇安還會難過。
他的心真的很軟。
陸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