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婧宜和池子深坐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四周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淩婧宜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的是收件箱的内容。
裡面隻剩下中國移動發來的流量提醒,以及各種會員短信通知。
淚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一滴、兩滴……直到把屏幕打濕。
“池子深……我要見他。”淩婧宜聲音啞啞的。她就這樣看着手機,隻讓淚水重新模糊了雙眼。
“我知道……我知道,再等等吧。”池子深的眼睛也紅了。
“是誰撞的他?人抓住了嗎?”她哽咽着問。
“嗯……好像是一個貨車司機,聽說是抓到了。那種路本來就是學校附近的小路,也沒有斑馬線紅綠燈什麼的。”
大概是哭累了,她閉着眼睛,靜靜地靠在牆邊,聲音沙啞,“你說,是不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們沒有約見面,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池子深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淩婧宜的肩膀,“這是個意外,真正要負責任的是那個貨車司機,不是你。如果你非要怪這個約定……那也是他約的你。”
淩婧宜側過頭,沉默地看着他。或許池子深說的都是對的,但她還是沒辦法完全原諒自己,完全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去。
記憶中的他還是如此鮮活,他在她生活中留下的種種痕迹依舊如此深刻,這麼一個大活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宿舍群還在瘋狂地震動着,田芯和葉小蓁或許已經收到消息,但淩婧宜根本就沒心情回複。直到後來,她們倆開始擔心淩婧宜會做什麼傻事,她才回了一句表示自己沒事,隻是需要靜一靜。
“你們是時曜的同學對嗎?”
一把陌生的聲音響起,淩婧宜猛然擡頭,隻見面前站了個穿制服的警察。
她立馬從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警察跟前:“警官,可以讓我見見他嗎?求你……”
年輕的警察面露難色,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過你們得先配合回答我幾個問題。”
兩人失魂落魄地跟着警察進了一個小房間,裡面有很多屏幕,顯示的都是監控的畫面。
警察在其中一台電腦前熟練地操作着,畫面裡出現了一段監控錄像:“你們看看,畫面裡有沒有時曜?”
淩婧宜木然地将目光轉向屏幕,模糊的畫面中拍到了兩個人,那個身軀挺拔的自然是時曜,另一個稍微矮一點胖一點的男人,她好像從沒見過。
“沒錯,是時曜。”池子深指着那個高大的人影。他又眯着眼睛看向另一個人,片刻後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哦!這個人是蘇平!我記得他!”
警察目光銳利地看着池子深,“你認識這個人?”
池子深縮了縮脖子,“我也不是很确定,不過确實很像蘇平……我還跟他手下的小混混打過架呢!不過沒打赢就是了……”
警察點了點頭,給了池子深一張卡片,“如果以後你再見到這個人,一定要聯系我們。”
“這個人跟他……跟這個案件有關嗎?”淩婧宜擡眼看着警察。
“案件還在調查。”警察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這個不是普通的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淩婧宜看着警察,還想問他些什麼,但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如果案件有進展,我會告訴你們的。”
淩婧宜輕輕點了點頭,“警官,你問完問題,是不是可以讓我們見他了?”
警察看了看淩婧宜又看看池子深,“行,去吧。”
推開那扇金屬大門,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一走進門,就能看到房間中央用白布覆蓋着一具軀體。
隻是短短的幾步,淩婧宜就覺得自己已經花光了所有力氣,手軟腳軟,差點就走不過去。
雖然身體顫抖着,但她還是咬着牙走到長桌旁邊,用手緩緩掀開了白布的一角。
這下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時曜的臉龐擊破了她一切幻想。他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冰冷的長桌上,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淩婧宜捂着嘴,渾身劇烈地顫抖着,她隻覺得眼睛陣陣刺痛,卻已經流不出淚了。
他明明有那樣大好的前程,他的人生明明才剛剛開始……
池子深的眼眶也濕了,都是一起成長的朋友,在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午後,竟然就這樣突然永遠地離開了。
“我跟警官打聽過了,時曜的父母不在國内,不過也正在趕回來了……”
淩婧宜恍恍惚惚地跟着池子深上了計程車,他好像在絮絮叨叨地說着些什麼,不過她也沒有認真在聽。她打開收件箱,但奇迹沒有發生,那條短信也了無痕迹。
她永遠不會知道時曜想告訴她什麼。在她的每一個明天,也永遠不可能見到他了。
她最後悔的,是一氣之下拉黑删除了他,他們的聊天記錄,過往的一點一滴全都沒了。
她最後悔的,是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依然冷着臉不原諒他。就連那通最後的電話,也被她直接挂掉,她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