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送你去坐地鐵吧。”林雨凝說完，拉着劉楠就往地鐵站走。劉楠本想拒絕，但她的手勁還挺大，劉楠隻能被她拉着，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來到閘機前，林雨凝剛才的戒備和抗拒似乎忽然就消失了。她重新展現溫和的笑顔，“快進去吧。”

看着她笑着的模樣，劉楠突然有些舍不得走。但兩人已經站在人來人往的地鐵進站閘機前，他隻能看着林雨凝，一直看了幾秒鐘，才掏出地鐵卡，“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回到家一定要告訴我哦。”

“好呀，回到家一定告訴你。”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林雨凝關門的那瞬間，廚房裡響起一把聲音。林雪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着一把刷子。廚房的房頂有些漏水，打在鐵皮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

不過這樣的房子，在林場街這個片區比比皆是。這裡是江城一個著名的貧民窟，也是姐弟倆從小生活的地方。

林雪原剛剛修補了一下房頂，把刷子放進了工具箱，“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除了上學和看媽媽，沒事就别老是出門。”

林雨凝把手裡挽着的小包丢到椅子上，然後坐在硬邦邦沙發上，臉上的倦意怎麼掩蓋都蓋不住，“我不是讓你别管嗎？媽都不管，你管我去哪幹什麼？”

“上個月醫院的錢你交了？”今天，外公打電話來，問他們需不需要錢，林雪原正想去查一下還要交多少醫藥費，卻被告知已經交清了。

“嗯。”林雨凝脫着靴子，眼裡帶着笑意，“不是跟你說了嗎，以後媽媽的醫藥費不用擔心了。我能賺錢了。”

“你不就一個高中生，能賺這麼多？”林雪原皺了皺眉，看着她手裡正拿着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你還有錢換手機？”

林雪原伸手就想去拿她的手機，被林雨凝一下就躲開了。“别碰我手機，這是老闆送我的，方便聯系。”

“平哥是誰？”

“就是我老闆，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麼。”

“林雨凝，你到底做的什麼工作？”林雪原的雙眉越皺越深，“你這……真的是正經工作嗎？”

“你什麼意思？”她的臉立馬冷下來，生氣中又摻雜了一些委屈，“你在懷疑我做些什麼不正經的事嗎？你懷疑我是那樣的人？”

“我不是這意思……你能不能别再做這些東西了？你不是說了嗎，讀書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現在考試都拿的什麼分數？”林雪原這幾天頭一直都有點不舒服，他懷疑自己感冒了，今天特地吃了感冒藥，但似乎作用不大，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有空就留在家裡吧。”

“别說傻話。”林雨凝依舊餘氣未消，沉着臉走進浴室，“我洗澡睡覺了，你也早點睡。”

“爸，出來吃早餐了。”淩婧宜敲了敲書房的門，淩寒在房間裡應了一聲，然後傳來了椅子活動的聲音。

但坐在書房裡的淩寒并沒有立馬起身，他放下眼鏡，捏了捏鼻子，又輕輕揉了揉眼睛。電腦裡是他新寫的稿子，雖然寫了幾乎一整晚，但他并沒有信心可以發出去。

稿子裡是關于最近江城女高中生自殺一事的調查。近來三四個月，江城已經發生了五起女高中生自殺的案件。

淩寒想要去調查自殺背後的原因，以及這些家庭所受的創傷，卻不知為何困難重重。有時候是家庭本身不願意接受采訪，有時候是他根本找不到關于這些家庭的資料。

報社裡大部分同事都傾向于這不過是孤立的事件，現在學業繁重，學習壓力大，學生抗壓能力也變差，将一切歸咎于繁重的學業壓力以及青少年脆弱的心靈。他們也有自己的道理，首先警方的口風是如此，而且女生自殺的時間沒有規律，方式也不一樣，彼此間也互相不認識。硬說相互之間有關系，也缺乏實質的證據和關聯。

但淩寒并不完全贊同這樣的觀點，他還是能在幾個女生中找到一些相似點，比如說她們都是高一或者高二的學生，家庭經濟比較困難。自殺前的行為習慣好像或多或少都與平日有些不一樣……

這種乖巧懂事，又過于早熟的女孩确實很容易把心事藏着掖着，壓抑在心裡，久而久之變成了無法排解的負面情緒。但這些聽話的孩子，又真的全都會因為學業壓力而自殺嗎？而且她們也沒到高三，并不是學業壓力最大的時候，僅憑這個原因，淩寒覺得沒辦法說服自己。

“爸，你在想什麼呢？”

淩寒回過神來，卻隻見到女兒一臉奇怪地看着他。她的眼裡寫滿疑惑，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走神。

“沒，沒什麼。”淩寒笑了笑，用笑容掩飾心裡的情緒，“小婧，你以後如果學習壓力太大的話，也可以适當放松一下。除了學習，你的健康也很重要。”

淩婧宜有些驚訝，沒想到淩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驚訝之後，她又眯起眼睛笑，“好，這句話我記住了，以後你再逼我讀書，我可是會背出來給你聽的。”

淩寒本來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着去調查這幾件事，看到了女兒的笑臉，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因為他跟那些家庭一樣，也有一個寶貝女兒。他不想再看到有女孩子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