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水中沚，方鏡華問崔秀敏秦娅在哪兒，卻聽她說秦娅姑娘被魏小公爺叫走了，包了一艘大花船，請了許多人。方鏡華覺得可惜，這位魏小公爺可是宮裡魏貴妃的親外甥，如今如何好叫人回來。

李瑞并不介意：“何須一定要旁人作陪，咱們找艘小船自己自己劃一劃就是了。”

方鏡華原本也并不願意太過喧鬧，聽他這麼說，就安排了艘青帷小船，甲闆上上面一個小方桌，幾個木墩子，船艙兩個軟榻，供人歇息。

方鏡華找人要了些茶具，和一個爐子，用上好的雪水烹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月色清涼，微微的清風吹起船上輕紗，就這麼飲茶說話，倒也覺得惬意。

方鏡華笑道：“你嘗一嘗，這水我存了兩年了，不是今日正好有機會，你可沒有這麼好的口福。”

李瑞依言嘗了一口，贊道：“果真格外清冽，茶香更是悠遠。這兩年，你倒是很有長進了。”

“都說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你自然不能再小瞧我了。”方鏡華有些得意。

路上遇見魏小公爺包下的三層樓船，上面舞影聘婷，樂聲不絕。方鏡華遠遠望了望，道：“這位小公爺果真大手筆，旁人想請我們一位頭牌樂伎尚且不能，他直接找了兩位。”

李瑞微微笑了笑：“怎麼，魏廷宣還是這麼不務正業嗎？甯國公倒是個刻闆嚴肅的人，怎麼讓自己唯一的嫡子這般放縱。”

方鏡華道：“還是家裡長輩太寵溺了，想着小公爺年紀還小，又是這樣的家境。不過小公爺詩書上倒是很有幾分聰慧，人也不跋扈，水中沚的詩牌上可挂了他不少筆墨。”

李瑞道：“他這般玩樂隻怕也有自己的考量，畢竟魏家已經威重至此，朝堂更是無數黨羽，魏家獨子若是太過出衆，未免現人眼。”

說到這個，方鏡華想到，皇後想扳倒魏家，扶持自己的兒子做太子，重審慕容家的案子，那麼就是說慕容家案子必定與魏家脫不了幹系。到了那時，不知道魏小公爺還有沒有這樣的閑情雅緻朝陽湖上聚衆飲宴了。

方鏡華笑道：“他如今這派作風難道就不現人眼了嗎？我看已經招搖得過分了。”

李瑞輕輕搖頭，十分莫測：“鏡華，朝堂間權力傾軋固然艱險，但是最重要的從來就隻有天子威怒。”

方鏡華沒有見過天子，但是這位天子放任朝堂間争權奪利，隻怕也是難以揣測。

慕容雲深的事情辦完，李瑞自然要回通州，畢竟皇命在身，比不得原來自由。

方鏡華心中忐忑不安，問他什麼時候再回來。李瑞隻能說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自然會回來的。

方鏡華隻能說，等他回來，必定請他一起聽秦娅的琵琶，再好好遊次湖。

有件事卻不能一拖再拖了，方鏡華每次回到方府，餘氏看着她的眼神總是帶着一些殷切的欲言又止，在此之前，餘氏也隐晦的提起過一次成文成禮的讀書問題，方鏡華口頭上答應，卻總是抽不出時間來。雖然看着餘氏心急如焚有無計可施的樣子心裡頭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開心，但這件事又總不能一直這樣拖着，隻怕到時候方靖宇會對她更加失望。

方靖宇從來不會對方鏡華請求什麼，就算是自己孩子的讀書問題，也總是會梗着不肯低頭求人的面子，自己默默的吃虧。方鏡華不知道該說她大哥什麼好，所以有什麼事情，也沒指望方靖宇會對她開口。

方鏡華想過，若想讓孩子學的好，就得尋一位好夫子，但真正有才能的夫子絕對不好找，而且有錢也不一定能請的來。

所以，隻能想辦法将孩子送到興順侯府的私塾。興順侯府是趙皇後的娘家，與方鏡華家裡有着說不清的關系，這次登門拜訪，所辦的事情不難，但禮物要貴重，态度也必須溫順誠懇，讨她們開心。

去的話隻能借着看望興順侯府老夫人的由頭去，如此還得帶着餘氏過去，不管怎麼樣，讨後宅婦人的歡心，餘氏比她要擅長多了。

方鏡華同餘氏說了這件事。

餘氏先是眼角眉梢都喜悅的飛揚了起來，後來聽說要帶她一起過去，又緊張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親熱的拉着方鏡華的手不放，磕磕巴巴的說道：“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妹妹才好，這，我也一起過去的話，這些衣服是不能穿的，是不是要新置辦一些衣服，還得帶齊一整套頭面，不能太素了，看着不好看。還有，這興順侯太夫人都喜歡些什麼，妹妹你同我好好說說，咱們可别犯了她的忌諱。這興順侯府的夫人都是有品級的吧。”

方鏡華默默抽回自己的手，懷疑自己這次是不是找錯了人，這餘氏平日裡的機靈善辯呢？怎麼忽然有種蠢到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