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鏡華觀察着她,慢悠悠喝完一杯茶,才說:“你别害怕,我問你幾句話,你原來是一直伺候芍藥的,她走時身體可好全了,可有說什麼。”
花落蝶聲音很弱,但還算順暢:“姑娘身體大好了才走的,她心裡一直很記挂着娘子,臨行前并沒有留什麼話。”
進來這一會兒了,臉也看不清,方鏡華有些生氣:“跟主子回話,連臉也不擡起來,跟誰學的規矩,再回一遍。”
花落蝶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把臉擡起來,眼神安靜地看着方鏡華,倒也鎮定,又說了一遍。
“這樣才對,女孩兒家的,精神些看着才喜人。”
方鏡華細看她五官,第一眼上去并不出奇,但以她的眼力來看,這丫頭五官長得極為标志,腿和胳膊長得都長,個頭還算高挑,若是稍稍精心打扮一番,絕對是個美人胚子,比得過這水中沚的大部分人。
倒是難為她這些年費心掩蓋,就算節衣縮食也不肯出頭。
方鏡華看着她那個快把眼睛蓋住的頭簾就不舒服,索性将自己頭上的金玉钗摘下來:“看你跟着芍藥這麼久,她走了,你傷心成這樣,也不好好注意自己嗎,這钗子就送你了。”
花落蝶道:“謝娘子賞。”
還算寵辱不驚。
方鏡華将钗子遞給朋月,朋月自然明白方鏡華的意思,走到花落蝶面前,伸手碰她頭發,花落蝶急往旁邊躲了躲:“不勞煩朋月姑娘了。”
朋月手一停,笑道:“你躲什麼,我是老虎不成。你看你頭發都快散完了,我來給你抿一抿。你若是再躲着我,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花落蝶哪裡還敢在躲,抿了抿唇,收回眼神,不笑不怒,就那麼一動不動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上刑。
朋月慣常會绾發,就那麼把她頭發散開,将她的頭簾全都壓進去,用發繩細綁了,将金玉钗戴上去,細端詳過一番,道:“這樣果然好看多了,大夏天的,你也不嫌熱。以後就這樣吧,可不許讓我看見你把頭發梳成那個樣子。”
花落蝶勉強一笑:“多謝。”
就這麼把頭發全绾上去,才能看出來,這丫頭長了張鵝蛋臉,瘦成這樣,臉上也沒什麼棱角,自然也沒什麼肉,隻是顯得小臉越加小巧可憐。她的眼睛又大,眼珠黑潤,果然漂亮多了。
方鏡華已經有些确定,她試探道:“當初興順侯府把你交給我,本來是要我好好關照你的,這些年卻沒怎麼管你,是我的不是。如今芍藥離開了,你也沒了去處,今後有什麼打算,我也好替你安排。”
花落蝶神色一動,手指攥了攥衣角,道:“我,全聽娘子安排。”
居然沒有否認,看來果真是她。
方鏡華好奇地打量着花落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興順侯府能将她送過來,可見并不待見她。如今過去這麼久又突然交代看着她,實在蹊跷。
花落蝶像是很緊張,又說道:“如果可以,我想去伺候崔娘子。”
倒是求之不得。方鏡華笑了笑:“可以。不過 ,我問你,你是怎麼到興順侯府的,與侯府到底有什麼淵源。”
“我幼時,家裡人,全部被山賊所殺,侯府的人路過,隻救下了我。”
方鏡華繼續問:“如果如此,他們為什麼要把你送到這裡?”
花落蝶依舊面無表情:“我不知道。”
方鏡華皺了皺眉:“果真不知?”
花落蝶磕了個頭,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侯府的夫人嫌我粗笨,不配伺候,才打發我出來的。”
方鏡華又問她可還記得父母是誰?什麼時候遇上的山賊?在哪遇上的山賊?
花落蝶說隻記得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自己七八歲,父母應該是做生意的,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說得也太模糊了,如果她當時隻有七八歲,說不記得倒也有可能。若是她有意隐瞞,隻怕事情就不小了。方鏡華也知道現在不好打草驚蛇,讓她離開了。
這丫頭身份必定另有隐情,隻是她自己也未必知道。這也急不來,方鏡華暗自打發人去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