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敵方援軍源源不斷,靈箭與法咒交織成網。
他左躲右閃間,肩胛突然被一道靈力轟中,整個人如斷線紙鸢般砸向地面。
染血的視線裡,持劍修士猙獰逼近,劍鋒寒光映得他瞳孔驟縮。
千鈞一發之際,白影掠過,墨玉折扇橫在他頸間,扇骨與劍鋒相撞濺出火花。
修士的劍 “哐當” 落地,劍身上赤燼紋在幽暗中如活物般蠕動,那是葉家獨有的火焰圖騰,此時順着白逸尋收縮的瞳孔一路刻進心尖。
被震退的修士攥緊滲血的手腕,忌憚地盯着蕭沐卿手中墨玉折扇。
卻見那人垂眸凝視着匐在地上的白逸尋,指尖輕輕摩挲着扇骨,仿佛眼前厮殺不過是場無關緊要的戲碼,半點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白逸尋渾身繃緊。
他太明白這熟悉的套路:蕭沐卿永遠在等,等他被碾磨到不得不放下驕傲,等他為了族群未來主動折斷自己的脊梁。
可上一世,這人将自己困在身邊與世隔絕十一年,他連妖族遭受什麼樣的困難都不曾真正知道,如今為何還要向這種人低頭?
控妖塔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幼妖的哭聲混着靈箭破空聲傳來,像根細針紮進心髒。
白逸尋擡眼,血色月光給蕭沐卿的側臉鍍上冷金,眼尾朱砂痣妖冶得近乎殘酷。
喉間腥甜翻湧,他拖着妖力耗盡的身體,踉跄着爬向那道白影,指尖死死攥住對方染血的衣擺:“蕭沐卿,幫我…… 我什麼都答應你。”
“你開口....” 蕭沐卿終于低頭,嗓音輕得像雪,卻帶着灼人的滾燙:“我自然會如你所願。”
他彎腰将人抱起,動作輕穩卻不容掙脫。
虛弱中的白逸尋化作幼獸形态,雪白的皮毛沾滿血迹,卻本能地蜷縮進那縷熟悉的龍涎香。
他痛恨這種身體的背叛,卻又清楚此刻唯有這懷抱,能讓他在控妖塔的威脅下護住那些瀕死的同族。
墨玉折扇在風中展開,扇面的黑色鸢尾花在血光中舒展,花瓣邊緣泛着鎏金紋路,如同活物般振翅欲飛。
蕭沐卿指尖拂過扇面,眼底倒映着塔身上崩裂的符文,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
随着他指尖輕點扇骨,地面驟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墨色花莖從裂縫中破土而出,黑色鸢尾花在靈力催動下瘋狂生長。
花瓣邊緣的金芒驟然暴漲,化作萬千淬毒利刃,瞬間穿透沖來的修士。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珠濺在花瓣上,化作詭異的花紋。
蕭沐卿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聲似要将他的身軀震碎,卻仍将懷中的白逸尋穩穩護在胸前。
對方月白衣襟迅速被鮮血染紅,卻依舊從容地抱着他踏過滿地碎屍,靴底碾碎修士手中的劍,金鐵斷裂聲混着咳嗽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控妖塔核心處,赤紅色晶石表面刻滿葉家獨有的赤燼紋,如跳動的火焰圖騰。
蕭沐卿指尖掐出複雜法訣,血色漣漪再次在整個深坑擴散。
白逸尋心中一緊,爪甲深深陷入對方衣衫:“你做什麼?”
“這裡的妖族都見過你的白虎虛影了。” 蕭沐卿指尖不停,“若不清除記憶,四大家族很快會順藤摸瓜查到你。”
血色漣漪順着塔身滲入每道符文,被困妖族的瞳孔驟然蒙上霧色,手中礦鎬 “哐當” 落地。
盞茶之後,眼前人将自身靈力灌入扇面,黑色鸢尾花驟然膨脹,凝攪成巨刃劈開核心。
血色結界應聲崩解,控妖塔發出瀕死般的哀鳴,被困妖族如夢初醒,尖叫着向四面八方奔逃。
白逸尋被抱着移向塔沿,腳下傷痕累累的妖族身影正紛紛逃離這方地獄。
抱着他的人身體卻因為劇烈咳嗽,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扇骨。
終于,最後一隻幼妖都被抱走,那人帶着他在塔身崩裂的轟鳴中躍至地面。
他們剛退至安全處,身後塔體便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響,赤磷礦脈在崩塌中炸開藍紫色火舌,将蕭沐卿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
隻見對方抖開靈絲帛,素白帛面在夜風中獵獵舒展,其上的林家靈絡紋如活物遊走
周圍痕迹已被處理妥當,乍看像是被靈力震裂的殘片。
對方松手任其飄落,靈絲帛打着旋兒,慢慢飄落在染血的廢墟上。
妖族們逃的逃、傷的傷,控妖地一片狼藉,唯有蕭沐卿的咳嗽聲一聲緊似一聲,混着夜風在空寂中回蕩。
這人為摧毀控妖塔後特意制造的假象,周到得令人心驚。
白逸尋望着那人燃血的蒼白指尖,喉間漫上酸澀。
本該憎惡這雙擅長用假象掩蓋血腥的手,但此時自己卻不得不把這隻手當做溺水者可以抓着的唯一浮木。
羞恥與不甘交纏啃噬心尖,他痛恨這種示弱,卻不得不承認,如今能幫他的隻有蕭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