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沒攔他,回頭看了眼殷伯玉急匆匆的背影,輕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就這麼走了,沒意思......不過,來日方長啊,呵呵。”
殷伯玉腳下生風,走出好一段距離,才緩緩放慢了腳步,氣息緩和下來。小善子小心翼翼的對他道:“殿下,這事是四皇子無禮在先,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皇後娘娘,讓娘娘替我們做主。”
殷伯玉往亭台方向看了一眼,沒有人跟上來。他靜默了一會,低聲道:“以我的身份,皇後何必為我出頭?”
他往前走,風變得有些刺骨了,他的聲音也小了下去,“況且再将此事拿到皇後面前說上一遍,也不見得是有多光彩,反而招笑......以後遇見他,繞着走就罷了。”
殷伯玉這些年在冷宮跟着母親,見多了這樣人。官大一級壓死人,惹無數人趨炎附勢。不僅是在前朝,在這後宮之中也同樣如此。自己現在無所依靠,去與四皇子硬碰硬無疑是百害無一利。
小善子隻在一旁歎氣,既然自家主子都這樣說了,他也沒理由再去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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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雪中亭台相聚之後,裴觀文照舊來給殷伯玉上課。
兩人之間相處也與平時無異,隻是殷伯玉一見到裴觀文就心跳過快的毛病仍舊沒好,因此不敢多看,多語,說話讀書也保持着相當的距離。
天氣漸寒,快要到年關,殷伯玉即将渡過母親離開後的第一個新年。裴觀文也在前幾日打發了人來,告知殷伯玉,因着大雪與新年的原因,要停課到年後。
皇後那邊有宮女來通傳,說新年夜設有夜宴,按照宮中規矩衆皇子嫔妃等都要參加。皇帝也會到,與衆人同樂。
殷伯玉隻在皇後宮中與皇帝見過一面,之後他就再也未見過皇帝了。聽人說起,皇帝會定期考課其他皇子的功課,但是殷伯玉卻從未被召見過。
皇宮裡裡外外都熱鬧了起來,宮道之上開始陸續挂上了紅色的燈籠,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梅妃似乎也終于想起了自己宮裡還有這麼個皇子,一個普通的清晨将殷伯玉叫過去一同用了早膳。
用早膳時,梅妃清清冷冷的對殷伯玉道:“眼下也快新年了,免不得要出門應酬的,明日下午本宮要去皇後那問安,你便同我一塊去吧。”
殷伯玉應下了。他們再怎麼說也是名義上的母子,雖然往日裡梅妃向來是不會叫他一同外出,私底下也當沒有他這個人在,但碰到這樣的禮儀大事,兩人免不了還是要一起出席。
沒想到第二日,梅妃那邊的侍女卻傳來消息,說娘娘昨晚不慎感染了風寒,怕是去不了了,讓殷伯玉自己一人前去。殷伯玉說要去瞧瞧梅妃,探望一番以表心意。隔着房門,侍女替他通傳了意思,侍女回來告訴他:“娘娘說多謝殿下關心,隻是病中不便見客,還請殿下回吧。”
殷伯玉回了他的偏殿,等到下午時分,他就往鳳閣去了。這裡離鳳閣遠,他本是預備走過去,但剛出了門,就有梅妃的宮女叫住了他,說:“娘娘說,殿下可以乘轎子過去。”
殷伯玉看到身後停着的轎子,想來是梅妃本來備好,打算今日去時候給她自己用的。他讓宮女替自己謝過梅妃,然後在小善子的攙扶下上了轎子,起轎,往鳳閣去了。
殷伯玉到了鳳閣門口,殿前的姑姑見來人是他,就問了安,而後進去通傳了。
過了一會,有人從殿内出來。殷伯玉見到了熟人,來人正是蘇延姑姑。蘇延姑姑對着殷伯玉行禮,道:“殿下,皇後娘娘在殿中等您。”
“請。”蘇延姑姑往後退了幾步,說。
殷伯玉随着她往殿中去。鳳閣很大,比梅妃處要大上不少。他随着蘇延姑姑往裡走,見到一處石子路,想起半年前自己曾在這裡與裴觀文對上過視線。
那日自己在紅牆之上,他則站在石子路旁,笑意盈盈,眉目含情,正與皇後宮中侍從們調笑。自己從高出看去,一下就被這樣俊朗潇灑的模樣吸引。陽光正好,連風都溫柔。
殷伯玉随蘇延姑姑進入了殿中,常言道,若是心裡正想着一個人,那被想之人就會真出現在自己眼前。殷伯玉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座的皇後旁邊,那個他方才還念着的人。
殷伯玉的心猛然一跳,一絲淡淡的,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喜悅,從心底蔓延,隻是面上卻不顯。他随着蘇延姑姑繼續往前,來到皇後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