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人聽了,互相對視幾眼,趕忙順着這話道:“正是,恭喜殿下喜得愛仆。”
裴觀文恍若未聞,徑直逼問李韬:“你從哪來?籍貫何處?如何到了二殿下府邸來做差事?”
李韬不知自己一介布衣,怎會引得這位鼎鼎大名貴人的興趣,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就老實回道:“回公子的話,小人原是上京人士,是個花匠。後來家道中落幸得殿下搭救,才在殿下身邊謀了份差事,得以糊口。”
“原來如此。”他說,打量着李韬,細看了臉,雖是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殿下宅心仁厚,是個多情多義的人,不奇怪。”
“多情多義”四字語調被他念得一深一淺。
叫殷伯玉想聽不出他話裡的陰陽怪氣都難,他蹙眉,“裴公子是在查人底細麼?頭回見就這樣多的問題。”
裴觀文才淡淡道:“殿下恕罪,我與這小兄弟一見如故,不過多問幾句罷了,殿下不必這麼護着他。”
旁邊跟着的世家子們皆是在一旁尴尬的笑,任誰都聞到了一絲莫名的火藥味道。
他們知道裴觀文随性慣了,因着身份地位,做事也高傲着。但再如何他往日裡也有個分寸的。今日倒不知怎麼了,竟然如此反常。
他真不怕殿下生氣,治他的罪?
李韬顯然也這樣想,緊張的看着殷伯玉。
本以為至少也會有一頓斥責,沒想到二殿下卻隻冷着臉,扭過頭去,似是要由着這位華服公子繼續。
裴觀文見殷伯玉不說話了,就笑眯眯的問李韬:“你如今可有娶妻?”
李韬隻好答:“已經娶妻。”
他又問:“可有子女?”
李韬答:“有一個女孩。”
“哦,這樣啊。”裴觀文笑意更甚,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藹說:“若是在二殿下那處待得不爽快,你來尋我,我替你找一好去處。”
李韬一臉的慌亂,不知如何作答,“這......”
見他沒完沒了,殷伯玉終于開口道:“你莫要這樣欺負他了,讓他為難。”
裴觀文聞言,唇角勾起些涼薄的弧度,說:“殿下舍不得?難道傳言都是真的?”
什麼傳言?
殷伯玉不明所以,轉頭向小善子低聲詢問。
在小善子的一臉惶恐之中,他才知道外界竟傳自己在後院裡養了男寵。
殷伯玉覺得荒謬,他就算真養男寵,為何不養一個和裴觀文長得像的?
感受到裴觀文灼熱的視線,他沉默了片刻,忽而低笑出聲,道:“是麼?說不定流言就是真的呢。”
話音剛落,方才還掌控一切,分毫不讓的人,忽然擡高了音量:“你說謊。你明明......”
裴觀文束着的冠發随着動作晃動了一瞬,幾縷細碎的發散落在額前。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擡手攏了攏發,又恢複了平靜的樣子,笑說:“也是啊。殿下身份尊貴,後院裡頭養幾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殷伯玉冷冷的看着他,道:“裴大人要是認識什麼漂亮公子,不妨引薦認識。”
裴觀文笑得越發燦爛,眉目之間含情過甚,他輕語道:“這是自然。呵呵。我當然不介意給殿下介紹。”
殷伯玉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憤憤的丢出一個字“走。”,離開了。
這回無人再敢攔他的路。
餘下裴觀文那一群世家子,都還駐足在原地。
裴觀文看着殷伯玉遠去的背影,面上溫潤笑意褪得幹淨,面無表情。
“你們都這樣看着我做什麼?”能從語氣中聽出,裴觀文顯然也心情不佳,方才的笑都是裝的。
衆世家子搖頭,有人問:“觀文,你當真要和二殿下搶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裴觀文“啧”了一聲,說:“搶什麼人?說了你們也不會懂的。”
說完,裴觀文甩了甩廣袖,率先往樓下走去。
無芳草?不,裴觀文腦海裡再度浮現出殷伯玉曾經看向自己癡戀執着的目光。
除了自己,他不會再将那份情誼給予旁人。
雖然那個仆從瞧着着實礙眼......
他甚至還那般袒護。
他有那麼袒護過自己麼?明明殷伯玉心中的人是他才對啊。
越想越煩躁。
裴觀文停下了,沉聲道:“還是回府罷。”
衆人驚:“哎?不是說好了,要再去西樓聽曲麼?怎麼就忽然回去了?裴兄,别啊。”
*
殷伯玉長呼一口氣,暫時将方才的事情抛擲腦後,才跨過門檻,踏入房内。
屋内,陳列古樸,裝飾奢華,伺候的人不多,隻一兩個而已。
三皇子坐于主位之上,面前,是一桌子的豐盛菜食,皆未有動筷的迹象。
侍者不停給他加着酒盞中的酒水,再一杯一杯的飲下。
像是特意準備着的,隻等着殷伯玉路過。
見自己等待的客人到來,三皇子咻的站起身,笑臉迎了上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殷伯玉有多麼深厚的情誼。
倒是叫殷伯玉有想打噴嚏的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