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的?”老人問。
鬼燈也不隐瞞:“食堂廚師。”
山主大人拍桌而起,指着鬼燈破口大罵:“你把我的女兒當成什麼了?我的女兒憑什麼去那種又髒又累的地方工作?”
鬼燈仍穩妥地坐着,即便被指着鼻子罵也仍遊刃有餘:“食堂内廚還是很幹淨的,畢竟是對健康有要求的地方,我也問過阿保小姐的意願,我們之前也拟定了合同。”
“好啊,先斬後奏!”
老人怒極反笑:“我如果不放人你能怎麼樣?”
鬼燈也站起身子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暴跳如雷的小老頭,語氣依舊平和:“那就是觸犯了地獄勞動法,要麼走賠償,要麼就去勞動局仲裁吧。”
看着小老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鬼燈又道:“據我所知,卡拉蹦吧山在幾十年前就宣布不與外界來往,因此您是無法通過法律手段來維權的。”
“好一個奸詐小人,拐走我女兒不說,還反過來勒索賠償,你就沒想過你既然來這,我就能讓你有去無回?!”
老人對後方的兒子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掏出了一杆兩三米之長的純金屬薙刀,氣勢上十分淩人。
前幾招,次郎揮舞着薙刀一次又一次,險險地擦過鬼燈身體,鬼燈仍一動不動,一雙狹長的眼眸中透着淩厲的光,最後,在薙刀即将刺上時,鬼燈以更快的速度從身後掏出了狼牙棒。
框!
一聲巨響和震動後,一切歸于寂靜。
次郎的體格和力道都是沒話說的,那一把薙刀少說也有百八十斤,卻被狼牙棒硬生生地砸成了兩半,尤其是在最結實粗壯的鐵杆上。
“失禮了。”
鬼燈嗓音平穩,将狼牙棒扛到了肩上:“就算是我,也有無法容忍的時候。”
對面的父子倆皆是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來,次郎才意識到剛剛在外頭鬼燈還是留了一手,沒想到隻用一擊就把他的得意之作給摧毀了。
這把号稱用最堅硬材質制成的鋼鐵薙刀,就這麼被一柄平平無奇的狼牙棒給攔腰折斷了。
至于卡拉蹦吧山主,在意的并不是兒子的得意之作損毀,而是鬼燈手裡那把泛着不祥之氣的黑色狼牙棒。
許久,他長吐一口氣,走上前去,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卻又在觸碰前收住了手,改為擡頭看着鬼燈,命令道:“吊梢眼小子,把狼牙棒舉起來,我要看看護手的底部。”
鬼燈雖不滿他的語氣,但還是照做了,老頭看他舉起狼牙棒,便湊了上去,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放大鏡來,小心地不觸碰到狼牙棒,一邊觀察着。
鬼燈聽着他在那“不可能,怎麼會”的喃喃自語,忽的把狼牙棒收了回去,小老頭收起放大鏡,似是隐忍着什麼,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最後冷靜了下來。
“小子,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小老頭再擡起頭時,眼裡一片冷然:“帶上這把狼牙棒,離開卡拉蹦吧山。”
……
下午。
阿保在房間裡一直待到天黑,因為先前出逃一事敗露,山主特地派了侍從守在房間外,不許她随意進出。
她在房間裡越過越煎熬,隻能試圖向侍從打聽鬼燈的情況,但侍從都閉口不提,讓阿保一顆心始終懸着。
直到快天黑,次郎來送晚飯,阿保才能問上兩句。
次郎對鬼燈的好感已經很高,在妹妹的追問下還是透露了兩句:“那家夥雖然手腳麻利,但是腦子不大好,老爹明明已經很生氣了他還是要沖撞他。”
“這下好了,他被關進地牢裡了。”
聽到這,阿保的心徹底涼了,那地牢是什麼地方,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帶他來,他能受這些無妄之災嗎?
她心急如焚,顧不上吃飯,拉着哥哥哭着求着:“次郎哥,我答應你我以後會乖乖的,再也不會讓你們生氣了,求求你讓父親大人放他走好不好?”
次郎看不得妹妹哭,可聽她這麼說卻有些不高興:“是那家夥自讨苦吃,老爹本來放他走的,是他非要說什麼帶你去工作,老爹才這麼生氣的。”
“别說是你,我都不敢在這個時候靠近老爹,你不知道他有多吓人!”
阿保依舊央求着,次郎看她為了一個外人這樣哭鬧,心下更加煩躁:“你還是管好自己吧,太郎哥也說了,再讓你亂跑的話就打斷你的腿。”
聽到大哥的名字,阿保本能地抖了抖。
看她安靜下來,次郎也沒再說什麼,默默離開了房間。
阿保跪坐在地上,看着緊鎖的大門,紅着眼咬咬牙。
上次她能逃出去,這次也可以!
地牢。
從卡拉蹦吧山山腰的一處陰面山洞進入,一路向下都是由最堅硬的精鋼鐵門打造成的幽閉鐵牢,隻有上方和底下各開了一個小口。
鬼燈正端坐在鋪了幹草的陰濕鐵皮地闆上,看着地上爬着的負鼠一家子,面無表情。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中途有人送過一次餐,夥食不錯,畢竟都是外界奉為傳說的珍貴食材制作而成的飯食自然難吃不到哪裡去,他速來也喜歡将珍惜食材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烹饪。
普通的蛋包飯,就是跟卡拉蹦吧山特有的食髓鳥蛋做的蛋包飯沒得比。
吃過飯後,他看着送餐口被打開,伸進來一隻白皙的小手。
送餐時的侍從比這小心謹慎多了,回收餐盤的話,把手這樣摸來摸去的,難免有些心大,要是囚犯起壞心思,那手的主人得有大苦頭吃了。
不過,鬼燈認出了那隻手。
那白皙的小手上還留有一塊被燙傷的淡淡紅印子,不過除了紅印子外,五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原本白皙精緻的手指這會血迹斑斑的看着十分觸目驚心。
“阿保小姐?”他輕喊出聲。
那手明顯停頓了一下,而後握緊,那扇密不透風的大鐵門後這才傳來阿保那柔柔弱弱的聲音——
“鬼燈大人,你不要害怕,我馬上來救你!”
“你再堅持一下哦。”
陰冷的地牢裡,她的聲音溫暖,透過那小小的一扇門,仿佛有和煦的日光照進來,和陰暗冰冷的地牢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線。
或許那也會是他在地獄裡少有的“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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