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保有兩個哥哥,太郎和次郎。
因為母親生下她便大出血去世了,加上父親山主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以說阿保完全是由兩位兄長拉扯大的。
次男性格不成熟,主要照顧她的人還是長子太郎。
“阿保。”
男人嗓音清和,長相儒雅,氣質溫潤,和曠野桀骜的次郎不同,他總是一團和氣地微笑,給人十分親切和善的感覺。
阿保卻變了臉色,下意識扭頭就要跑,然而後頭哥哥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怎麼,這麼久沒見,你都不想我嗎?”
阿保腳步頓住,有些無措地低着頭絞着手,糾結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不是的,我隻是……”
她很是心虛,那頭太郎已經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柔地笑着:“見面了怎麼都不叫我了,嗯?”
“呃……哦,哦尼醬。”
“乖。”
阿保感受着頭上的重量,忍不住偷偷瞄他,卻隻看到他一團和氣的樣子,不由松了口氣:“真的不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真是的,好不容易知道你的下落,來看看你也不行嗎?”太郎滿臉慈愛。
阿保這才打消了疑慮,擡起頭來放心地笑了,太郎看清了她的臉後,手也來到她的臉上,摸了摸。
“看來阿保出來以後學會打扮了啊。”
阿保的妝容還是早些時候的冷豔禦姐妝,身上的和服也不是她貫穿的顔色,太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的小妹平時已經足夠漂亮了,但是這樣打扮确實不太适合你呢。”
“诶?是嗎?”阿保捧着臉,完全沒有質疑,原來大家誇她都是出于禮貌呀。
“這很正常,我們阿保到哪裡都招人喜歡,走吧,我跟你一起,先把你身上這些都清理掉吧。”太郎道。
阿保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點頭,太郎則是十分随和自在地跟着她一道走進了閻魔殿。
在回房間的途中,太郎随意打聽起了她的近況:
“聽次郎說你已經在這邊找到了謀生的活計,做得怎麼樣?累不累?”
阿保搖搖頭:“我喜歡這份工作,感覺被大家需要了。”
“那就好。要是哪天不想做了就回來,哥哥說過要養你一輩子,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做。”
太郎又一次摸摸頭。
阿保紅着臉:“我已經長大啦,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那也不能一句話也不交代就離家出走,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太郎彈了下她的腦門。
阿保捂着腦袋,乖巧地點頭保證:“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老頭子的事就交給我,我不會再讓他說你的。”太郎溫和道。
“嗯。”
阿保點點頭。
太郎垂眸看着她一如既往的乖巧聽話,嘴角彎了彎,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到了房間,阿保乖乖地把妝給卸了,太郎泰然自若地在妹妹房間裡轉了轉。
阿保住的還是之前的客房,不過現在已經是正式職工的身份,客房也就改成了員工宿舍,還是鬼燈幫忙申請的。
聽說其他人的宿舍都是幾人間,鬼燈給她開出的員工福利裡就有這個獨立宿舍。
她的床頭擺着全家福,太郎走過去拿起相框,輕輕撫過——
那時阿保“醒來”沒多久,也不知道聽誰說起照相的事情,吵着說要一家人一塊拍照,當時誰也沒見過相機,後來是山主拉着兩個兒子各種搜集資料最後自己搗鼓出了一台。
雖然不是彩色的,而且也隻拍成了一張,但阿保對這張相片寶貝得不行,還跟村子裡的人到處炫耀,真是可愛極了。
他的妹妹,就該一輩子無憂無慮,天真浪漫。
然後他注意到床頭櫃上還放着一份攤開的手帳,上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不少東西。
阿保卸了妝走出來,恰好看到哥哥拿着相框看,臉上一紅。
太郎回身,看到她素淨的一張臉,微笑着點頭:“嗯,還是這個樣子适合我們阿保。”
阿保捧着臉:“也就隻有哦尼醬總是誇我。”
“我說的是實話。”太郎注意到她身上的和服,微笑,“衣服不換掉嗎?”
“诶?這個就不用了吧,換衣服很麻煩,而且我覺得這身衣服很好看。”她越說越小聲,語氣裡還有止不住的雀躍。
太郎依舊微笑:“嗯,那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阿保沒想那麼多,點頭應下。
因為不是飯點,這會食堂和後廚都沒有什麼人,阿保帶着哥哥參觀了自己工作的地方,說起自己工作的内容時,她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太郎嘴角的笑容也沒下去過,妹妹有熱衷的事,他沒理由會反對。
上一次她這樣,還是好幾百年前,她不知道從哪裡搞到了一本戀愛小說,看的津津有味,說是要去戀愛感受一下書裡的東西。
他還記得,阿保當時說出這些驚世駭俗的話時,他家老頭子那張臉有多崩壞。
後來還氣得在床上躺了幾天,隻可惜老頭子死要面子,阿保完全不知道他是被氣病的。
再後來,總是嬌弱的她,跟家裡人大吵一架,居然隻憑自己就離家出走成功了。
他的妹妹,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生活,但這樣單純的她,又怎麼能被外面那樣險惡的接納呢?
她就該一直待在山上,他和家人會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愛的。
他明白,她不過是一時圖新鮮罷了,等到吃了虧,她會明白家人才是她永遠堅實的後盾。
她很快會明白的。
“哦尼醬?”
阿保的聲音傳來,太郎回過神來,看向已經跑去金魚草田裡的阿保。
看清了那搖擺起伏不斷的不知道算是植物還是動物的東西,太郎沉默了。
而他天真無邪的妹妹正抱着其中一隻蹭了蹭,臉上滿是開懷的笑容:“我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歐尼醬帶我去街上抓小金魚!這一隻就好像蟲蟲!”
聞言太郎腳步一頓,蓦地擡頭,盯着她粲然的笑容,胸臆之下止不住震撼,許久,他有些不确定地開口:“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啊?”
阿保愣了愣,有一瞬似乎看到哥哥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但她擦擦眼卻隻看到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她隻當自己出現幻覺了。
“你還記得什麼?”太郎走過去,看着妹妹。
阿保搖了搖頭:“我其實也記不太清楚,就是感覺哦尼醬帶我抓小金魚,然後我抓蟲喂……嘶,感覺好像是次郎哥帶我去的,有點混亂了。”
太郎摸摸她的腦袋:“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那些都過去了。”
阿保點點頭,看哥哥還是溫和的笑着,便把剛剛的事都抛到腦後。
因此,她也沒有看到太郎背在身後的手握緊成拳。
阿保跟太郎介紹起了金魚草,太郎認真聽着,發現她總是無意識提及一個名字。
“鬼燈大人說,每年都會有金魚草鑒賞大會,還問我要不要去看看,我真的很好奇!”
她越說越興奮,哥哥的态度被她理解為支持,既然不是帶她走,那她也就徹底卸下心防,将自己在閻魔殿這陣子的見聞都告訴了他。
太郎想來都縱容她在一旁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也沒錯過她提起某人時臉上的神采飛揚。
可以确定她真的喜歡這份工作,這裡的人也喜歡她——方才這一路走來,不是沒撞上過其他人,但幾乎所有人都對她展現出了極其友好親切的一面。
“啊,我想起來閻魔殿後面還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阿保說着,突然臉上一亮,拉着哥哥就要走,太郎卻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