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辦事,誰都不能阻攔。”那人還是這樣說。
沈流雲大喊道:“太好了,你們來的正是時候。這兩人是小偷,他偷了我的東西,一定要把他們抓回去!”
沈流雲眼珠子一轉,惡狠狠道:“不對,東西不在他們身上。”見常盈和李秋風不慌不亂,他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們還有個同夥,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一個女的,我的東西一定被她藏起來了。牌頭,你們上樓搜一下,别讓她跑了!”
那捕快冷笑一聲。
“我不用你教我做事。”他又看了一眼樓上。
“真有同夥?”
他這個問題是問給李秋風的。
李秋風擡頭一看,忽然笑了。
“不信便去搜吧。”
越不平原本還想着捉拿那妖女證明清白,但他看到那行捕快真的擡腿往上走,臉上血色盡退。
那妖女不一定還在,說不定早就趁亂跑了。
但是、但是那具屍體絕對還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床上。
那個胸膛被刺了好幾刀,死前還狠狠瞪着自己的孟萬仇。
越不平渾身的冷汗。他感覺自己幾乎沒辦法呼吸。
他似乎又回到了昨天夜裡。
恐懼無措,腦子裡很亂,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他在孟萬仇的門口一直晃。
他來回徘徊了幾百次,但仍舊未能下定決心。
仇人在一牆之隔,他如何能不心動。
他恨透了孟萬仇,若恨能殺人,孟萬仇早就已經千瘡百孔。
但他不願意這樣偷偷摸摸地下手,那樣是敗壞了越家的名聲。
可現在連越家都沒了,又有什麼名聲可言呢?
他爹剛正了一輩子,卻落得個自不量力、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不公平。
他爹是被逼下戰書的。
孟萬仇将他們家除了人以外的所有活物都殺了,挂在越家門口,就是為了逼他爹應戰。
孟萬仇為了讓自己威名遠揚、蓋過弑師的惡名,自稱要連斬百名劍客。
越家是第十三個。
……
越不平溜進去的時候,不僅門沒關,孟萬仇本人都是醒着的。
越不平問:“你殺人時就沒有一刻動搖嗎,‘或許對面是個好人,我不該下死手’,這樣的想法從未有過嗎?”
孟萬仇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刀,在越不平來之前就已經在那裡了。
這或許便是孟萬仇從夢裡醒來的原因。
看到這一幕,越不平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孟萬仇嘴角溢出血,但語氣仍是很不屑的。
“我、我殺人時從沒想、想過自己是在殺、殺人。”
“我、我隻會想、想,弱者,連祭我的劍都,都不配。”孟萬仇似乎很享受對方痛苦憤怒的樣子。
他繼續道:“你爹那個老、老東西,應該感謝、謝我。那是他離天下第一最、最近的時候,那是榮幸。”
越不平的神色慢慢扭曲,他不想聽,可他又忍不住想問。
孟萬仇沒把越不平放在眼裡。
“你、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就算死、也不是死在你這等廢物手裡,哈哈!”
越不平知道他今夜什麼都不做,隻是這樣安靜坐在一旁,就能欣賞到仇敵慢慢失血而亡的樣子。
那是一場漫長的寬慰。
可是孟萬仇這句話讓他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他還是要親手殺了孟萬仇,他必須是親手殺了孟萬仇。
孟萬仇自诩天下第一,卻隻能躺在床上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一個毫無武功的草包,用最簡單的辦法殺死。
這才是真正的報複。
越不平将手伸到孟萬仇的胸膛,那柄匕首紮在偏右的位置,所以讓孟萬仇苟活了那麼久。
越不平伸手,他沒有武功,拔刀的動作他都做得很費力,如同拉鋸子一樣,孟萬仇的痛苦被放到最大。
“你、你不敢。”孟萬仇還在笑。
但很快他的笑就凝固了,匕首拔出後,鮮血立刻加倍湧了出來。
越不平原本隻是咬牙看着,此時卻生怕孟萬仇立刻死去了一樣,他得和閻王爺搶人。
越不平連猶豫和害怕都來不及。
“你才是廢物死了。”他最後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