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被那和尚開光了，不宜說話，今日不宜說話。”她把臉埋進沙發的抱枕裡悶悶地說。

季辰延的手輕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撫，一個人盯着桌上一小堆成對的有各種“功效”的小玩意兒，看着看着就笑了。

倪南屬于到什麼廟拜什麼神的類型，也有完全堅信唯物主義的時候。當她把念想寄托給神佛的時候，從很大程度上已經反映出了她的糾結。

像她這麼自洽的人，也總不能一直都做決定做得輕松。

對不在乎的人可以我行我素，但是對在乎的人，還是要考慮考慮對方的感受。

于是她覺得自己需要跟季辰延好好談一下。

季辰延很認真地聽她分析完各種利弊以及此行去橫店的感受，思考了一下說：“其實你心裡有答案。傾向很明顯。”

倪南撇撇嘴：“但這裡有個重要因素，你。”

“我？”季辰延一頓，很快說：“我支持你的決定，也尊重你的決定，但我不能替你決定。怎樣都好，看你自己。”

倪南拽着他的衣服撒嬌似的蹭了蹭，她這人就這樣，平時不喜歡人近身，隻有對着親密的人才黏人黏得出來。“雖然我這職業性質也是居無定所，但是我得衡量自己的感性和理性啊……去那邊的話工作氛圍應該不差，但對我來說跟開荒似的……”她也不是一直都時時刻刻保持着熱情，她是間歇性的，能不能做得下來還真說不定。

“要不，你就先試試，先别敲定，先試試。”季辰延提議道。“旁觀和上手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嗯……”倪南一下一下緩慢地點頭，覺得就先這麼着吧，想太多也沒用，誰知道天有什麼風雲呢？“先這樣吧，走走看，邊走邊看。”

公司那邊陳映微也看在白盡航的面子上給透露了，确實是要改變資源傾向了，她本人對此也不是很爽，隻是為人做事，終究拗不過錢權财勢。這天說變就要變，她多少也是在給自己找傘了。

隻是，能去哪裡呢？

不想坐以待斃的人都有所行動，有所站隊，倪南算是被拽着走的，倒也省了些斡旋的麻煩。

她的合約快到期了，想着再等等，等公司主動來談，看能不能多撈點什麼。畢竟也不能白給後輩當墊腳石吧。

說完了正事，倪南也就收了正形，枕在季辰延腿上跟他聊着有來有往的天。

“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異地戀诶。”倪南用手指指腹輕輕抓了抓他的膝蓋。

季辰延一臉“我能說什麼”的表情回她道：“沒有異地戀的時候好像也不是很像本地戀。”

倪南：“……”

“再說，你學校還在這兒，還能不回來了不成？”季辰延不甚擔心地說道。“我也可以去找你，路程略長些罷了，不算什麼。”

“嘿。”倪南樂了，怎麼哄起人來一套一套的。“你很樂觀嘛。”

“是陳述事實。”他糾正她。

“好吧！”倪南用略帶童音的聲音爽快地答道。

季辰延眉間藏着思緒，欲言又止：“其實——”

“嗯？”

他斟酌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其實，要是實在難選，可以都不選。”他垂眸，卻沒對上她的目光。

他支持她，尊重她，但畢竟也是個尋常男人，也有自己對感情的私心和保護欲占有欲。不說，不代表就沒有。

她到處奔波，為了做策劃熬夜通宵地開會做文檔，為了按時交片子提前交片子可以成天成夜地泡在機房或者家裡某個地方，幾台電腦左右開弓，連出門也要揣着個筆記本出來……再大的工作熱情，比不過事務所迫，不得不做。

他心疼。真的心疼。每回她很是心大地笑着不甚在意的時候，他心裡的感觸就會變得很糾纏，一是欽服她的毅力和能力，二是心疼她太拼，三又是很不确定她是适應良好，還是故作輕松……一開始他沒覺得有什麼，直到她搬過來和自己一起住，每天晚上加班回來，她隻要在家，基本上面前都是擺着電腦還在鍵盤冒火地工作，偶爾一心二用在電視上放點什麼片子看。偏偏她還總是遊刃有餘的樣子。

季辰延并不認為她的工作不适合她，隻是覺得，像她這麼明媚的人，其實也應該跟同齡的女孩子一樣，沒有太多的壓力和煩惱，開開心心地去逛公園，安心信步在街上，不必時時為了工作走得風風火火，步履生煙……

“我想你不那麼累。”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