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多日,瞿昙和常齊都早出晚歸,每日給東寶留下吃食。島上的動靜越來越大,扛着彎刀搜查的大老爺們個個罵罵咧咧,天天在大街小巷穿梭,逢人就抓着審問。
東寶吃過東西隻做一件事,跑到集鎮上,跟一群差不多大小的人看熱鬧,暗暗打聽大老爺們的動靜。
隻要晚間他們還來家裡住,就意味着平安。
瞿昙把東日島攪得一團糟,青州那邊也沒閑着。
先前看在秦王府的面子上,青州各大商會都會賣幾分薄面,眼下華承坤到了,局勢變得微妙。
一個手握南境軍,但隻是異姓王,承王卻有繼承皇位的可能。兩相對比之下,不免有人生出别的心思。
“姑娘,已經有幾個商會對咱們避而不見了。”林歌将這幾日的情況報給她。
青州地界的官府相當聰明,他們依靠商會過活,不會公然跟商會作對。面對商會之間的摩擦,大多是和稀泥,盡量息事甯人。
東海王眼下不在東海,态度已經非常明顯了。
何況一邊是秦王府,一邊是承王府,官府哪一邊都得罪不起。
華承坤想要對付秦王府,隻能從商會下手。
客棧上下都是秦王府的人,漕幫那邊也還沒有走漏消息,華承坤還不知道瞿昙出海一事,對他多有忌憚。
聽完林歌的彙報,宋檩閉眼揉按太陽穴,有些心煩。
陣法沒有任何感覺,說明他沒有性命之危。也不知到底怎麼樣了,這邊可拖不了太久。
自打華承坤到了青州,她再沒出過客棧。
一個人出門必定會引起他懷疑。
時機未到,他還不能知道瞿昙去了東日島。
“隻是避而不見,未必就會倒戈,先靜觀其變。”
“中都可有消息傳來?”天天待在客棧裡,人都要悶出病來了,宋檩一想到這事就更加心煩。
“驚風傳來消息,侯振培親自帶人在暗中找人。”
看來他對石徵已經到了東海一事持有懷疑态度,果然是個不好糊弄的老狐狸。
“叮囑文獻禮,務必把人給我看牢了!有什麼閃失,我唯他是問。”侯振培跟華承坤最大的區别是謹慎。
華承坤一向自負,不會過度追求一件事情的真實性,他隻會直接解決。
“屬下這就去安排。”林歌抱拳退下。
她離開沒多久響起三聲敲門聲,宋檩眉頭微皺,忙坐正身子。
為了不被看出端倪,秦王府的暗衛可直接給她彙報,暗号就是敲三下門。
“進。”
得到準許,暗衛推門入内,知道裡邊的人是王妃,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瞟,“王妃,承王送來帖子,邀王爺王妃明日午後遊船。”
他恭恭敬敬呈上帖子,等着回話。
明裡暗裡交鋒了那麼多次,總算光明正大遞帖子了,宋檩看着手裡的帖子就想笑。
她将帖子丢在桌子上,“吩咐下去,秦王妃染了風寒,近段時間閉門謝客。”
宋檩的本意是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一切等瞿昙回來了再說。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傳着傳着就變了。
“外頭都在傳姑娘染了風寒,卧榻不起,王爺整日貼身照顧,衣不解帶。”林歌嘴角抽搐。
不過是傳個信回中都的工夫,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秦王府的暗衛果然非比尋常。
宋檩扶額,一群大老爺們,戲可真足。
無奈地擺了擺手,“先别管,漕幫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沒有收到島上的來信。”林歌知她擔心,出言安慰,“出海時船上帶了大半個月的幹糧,王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順利歸來。”
林歌都會安慰人了,宋檩自嘲地搖了搖頭。
“隻要漕幫不反水,我倒沒什麼可擔心的。”一直這麼拖着哪兒都去不了,愁啊!
就這樣又拖了十日。
島上被攪了個天翻地覆,瞿昙和常齊二人徹底被盯上了,晚上不敢再進寨子,隻能宿在山裡。
寨子裡随處可見扛刀搜查的人,鬧得雞犬不甯,怨聲載道。
東寶已經幾日沒見到他們了,沒事的時候到處打聽消息。
這一晚他照常躺下,卻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他翻身下床,趴在門後邊低聲問道。
“東寶,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東寶松了一口氣,拉開房門放他進屋。
“聽我說!東寶,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東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搶了先。
東寶睜大了眼睛,木讷地盯着他,“去哪兒?”
打記事起他就住在島上,到過最遠的地方也就隻是海邊,那是娘剛去世的時候,他實在難過,就去海邊哭。
娘在的時候從來不許他往海邊去。
瞿昙抓住他的肩膀,掰過他的身子,轉向那張桌子,“去你爹的家。”
東寶眼眸微動,顯然心動了。
“你認識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