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齊方圓都在花園-殿外來回跑。
縛跟着齊方圓再次回到花園,眼看齊方圓又要挖花,他趕緊攔住:“休息會吧。”
“沒事,我不累。我再挖幾個,就算殿外真的不适合種花,那麼多花裡總會有一個生命力極其頑強、能活下來的,對吧。”
齊方圓說着就要繼續挖,縛先一步站到被翻得坑坑窪窪的土地上,一步不退,“再挖花園的白花就要絕迹了。”
啊?
齊方圓用手背擦擦臉上的汗珠,四下一看也愣住了。原本被白花簇擁的大樹,此刻附近就隻還剩零星幾株白花——下午她光顧着和縛套話了,絲毫沒注意挖了多少花。
既然如此,齊方圓擦擦手沖坐在樹上的阿曜打了個響指。阿曜搖頭。
這是她交給阿曜的任務,因為他們都預計血花會消失,所以阿曜就負責在這盯着縛或者其他人,看有沒有人接近過血花。
“你去石台等我吧,我要去準備晚餐了。”太陽偏西,縛心念白花,不放心齊方圓在這。
“我跟你一起啊,”齊方圓看到縛警覺的神情,補充到:“真的,我就跟你看看,絕對不挖花。”
縛将信将疑,最後還是妥協了。畢竟一會破風就要來吃飯了。
照舊,縛拿着竹籃去采花。第一朵,或者說是最具期待的一朵必然是破風欽定的那朵血花。
齊方圓和縛一同爬上藤蔓,就在視線高于藤蔓頂的那一刻,齊方圓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果然。血花不見了。
縛稍慢齊方圓一步,上來後一看花沒了頓時就愣住了。他保持着上爬的姿勢僵了半天,然後轉頭看向齊方圓。
齊方圓立刻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我就比你早看見一秒,天地良心,我可沒碰這花。”
縛低垂着頭,很久沒動。
“換個别的吧,又不是非要吃血花。沒有血花的時候破風不也是什麼都吃?”齊方圓試探。
縛嘴唇動了動,但仍舊什麼都沒說。齊方圓在藤蔓上,看着縛緩緩撤下去,步履蹒跚走向藤蔓上的其他花朵。
當兩人走向溪邊時,破風早早就在石台邊等着了。
從齊方圓看清破風臉的那一刻起,破風的表情就在不斷的變化。從最開始的欣喜,到疑惑。随着他們走過小橋,破風的臉徹底黑了下來。他就這樣注視着他們一步步走過來,走到石台前。
縛低頭把竹籃放在石台中間,但是手一直沒離開竹籃的提手。似乎是察覺到破風的目光,他緊緊抿着唇,垂眼看着竹籃裡的花。
他們兩個人沉默着,别人也不說話。就靜靜的看着他們兩個。
“你走吧。”破風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三人同時看向破風,破風神色中卻不見悲喜。
竹籃提手上的手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的骨節又緊了緊,但緊接着就松開了。縛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樣,向後癱坐,上半身非常誇張的彎垂着。
齊方圓的目光在這兩人之中反複橫跳,她還想再看出點什麼,但是倆人沒有再發生交互。破風自顧自拿着木杯,斟水,從竹籃裡随意拿了一朵花,吃完揚長而去。
破風的黑衣服很快就融入了夜色。
“怎麼辦,我要憐愛他了。”齊方圓沒頭腦冒出來一句,見文一阿曜不解,她繼續說道:“他很容易被欺負不是嗎?他作為一個弱者,反而活了下來,而且還對破風念念不忘……”
“有沒有可能,”齊方圓壓低聲音,幾乎用口型說道,“是我殺了破風。”
“破風沒有能力,但是我有,我殺了破風,也符合破風死後才有神的概念這一點。”
黑夜包裹住他們,模糊了他們的神情,隻有齊方圓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
“噓。”文一率先起身,拉着齊方圓跑回草屋。一路上不管齊方圓說什麼,文一阿曜兩人都不曾回答。
回到空草地的齊方圓隻能自己琢磨。到目前為止,她覺得她的推測大體思路是對的,不過還缺了一些必要因素。比如,她為什麼要殺破風?隻是因為這種程度的欺負嗎?那恐怕挖光白花的她要先自裁了。
這裡故事的結局破風死、縛守望,那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齊方圓輾轉反側。
縛和破風兩人關系突然崩盤又意味着什麼?
“你走吧”這三個字很突兀。這裡雖然大,但是都是神殿範圍,走又要走去哪呢?神殿之外的地方嗎?
神殿之外……可為什麼縛會這麼難過,明明他們一下午都在往神殿外跑啊。
齊方圓總感覺少了什麼,可是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腦袋逐漸放空,雙眼望着天,看朦朦月亮偏一點,再偏一點……等她回神時,月亮已經正對着她了。
她一個激靈直起身,蹑手蹑腳走到雜草牆邊,用手扒了條縫往外看。不過月光實在太弱了,稍遠一點就糊成一片。她悄摸側身閃出來直奔石台——離開的時候縛還在那。
到底是初來乍到,齊方圓主打一個不知者無畏,像個愣頭青一樣,摸着黑,一路聽着水聲走到了溪邊。她甚至都想好見到縛的說辭,可惜沒用上。
石台處空無一人,竹籃和幾個木杯十分惹眼,或倒或立四散在台子上。她四處沒看到縛的身影,快步過橋走到石台旁。
一二三四五,竹籃裡的花沒少。也就是說晚飯仍舊隻有破風一個人吃了。可為什麼台面會這麼亂呢?
齊方圓俯身查看縛坐的位置,然後順時針往露娜、文一的地方看,接下來是破風的位置。
破風位置的後面是花草叢,齊方圓剛想到這,擡頭就見一穿着大紅色衣服的人背對着她站在花草叢前。
卧*。齊方圓太陽穴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等她定神看清紅色镂空……腿軟得晃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她直起腰闆,試圖掩蓋滿耳怦怦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