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齊方圓不“暈人”,而且她是緊跟在阿左後面的,就算身後再詭異,眼前能看到的隻是一個靈幡而已。
主打一個眼不見心為靜。
靈幡一路走到村外。齊方圓一看,這她熟啊,這不就去紙紮店的那條路。
接下來不出意外,阿左打着靈幡沿着小路往前走,隻不過他沒有在紙紮店停下,而是繼續走下去。
但是前路平坦,一眼望去,齊方圓實在看不出哪裡像是有祖墳的樣子。
又走了近二十分鐘,左邊的河上多出來一個大竹筏,一人背對着他們坐在岸邊。
即便有錢祿提醒,但是齊方圓仍舊先入為主将對岸樹林當做邊界,這棺材要渡河運到對岸是她沒想到的。
她對這方面的隻是幾乎是空白的,所以自然而然眯着眼瞄向左邊的錢祿。
這一路錢祿都在扮演一個合格的童男,閉着眼,身形雖舉他的人浮沉着。
齊方圓覺得錢祿肯定知道她在看他,不睜眼單純是不想理她這茬而已。
她也沒辦法,畢竟現在還沒下葬,她不好明目張膽顯示出異常,隻能暗中觀察這些。
距離竹筏近了,岸邊人聽到了腳步聲響,回頭瞧見一行黑衣送葬人愣是吓了個激靈,回過神後才慌張拍屁股起身,剛要跑過來,像是想起什麼,轉身回去把竹筏拖了多半截上岸,然後才過來。
“族長就知道你們肯定會提前來,特意安排我在這接你們,”阿右微不可察的打量着神色異樣的阿左,然後目光随着隊伍前行依次掃過後面的人,“竹筏隻有一半在岸上,一會你們放棺材時注意些。”
村長搖着頭走出來,“紮紙先過去,然後再運棺材。大虎你留下跟着我,其他人目送送棺材過河後就都回去吧。那邊的路也不好走。”
阿右點頭,轉身跑到岸邊,把竹筏重新推下水,指揮着阿左和舉着紮紙的黑衣人以及村長和大虎上竹筏。等人都站穩,阿右撐着竹竿往對岸劃。
“阿左你小心身子啊。”間隙阿右試探和阿左搭話。
阿左雙目無神,微微擺頭。
到對岸前,竹筏上再無人說話。
水流不急,阿右長一杆矮一杆的劃着,水面上帶着清涼水汽的微風吹過,饒是紙紮人的齊方圓也舒服得眯起眼睛,享受這可遇不可求的惬意。
竹筏到岸,一行人上岸。齊方圓體感這裡和村子沒什麼區别,那層屬于“可出入的邊界”的神秘面紗被毫不留情扯下,以至于她頓時有些興緻缺缺。
棺材運過來後,他們繼續前進。樹林越往深越茂盛,路也逐漸退化成踩踏痕迹,蜿蜒沒入叢林之中。
随着深入,路越來越窄,兩列舉着紙紮的黑衣人已是摩肩而行。
‘啪~喇’
樹枝從身處高出的錢祿臉上劃過。叢林密集,這些樹枝實在不好避開。正當他準備‘提醒’黑衣人時,正巧看見臭着臉的齊方圓,他瞬間就沒了脾氣,饒有興緻的看黑衣人給齊方圓搓火。
齊方圓臉色越來越難看,終于在渺渺一枝再次劃過她的臉時,她睜開眼睛。
“别動怒,别動怒。”錢祿可算說上這句話了,臉上樂開了花。
見錢祿笑,齊方圓更氣了,偏移重心朝錢祿撞過去。
一陣風起,樹葉沙沙,童男童女被吹得歪倒,黑衣紙紮隊伍立即亂了起來。
慌亂中,齊方圓瞥見左半邊腦袋被刮爛的錢祿,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仰頭爆笑。黑衣人剛把齊方圓扶正,誰知又往後倒去。
後面的黑衣人怕自己手裡的紙紮被砸,紛紛躲開,又怕童女摔在地上,忍不住上前扶。
隊伍亂成了一鍋粥。
“穩住,穩住!”村長雙目圓睜,厲聲呵斥。這陣陰風起得無端,風中隐隐,似私語、輕笑。他固然害怕。隻是,他不說,就沒人敢說這些話。
“村長,這風起得怪啊。”
村長眉頭一緊,循聲看去。不知何時大虎已經跑到了隊伍最前面,正在幫黑衣人扶正童女紙紮。
大虎擡頭正好撞上村長的略帶愠色視線,他一愣,然後趕緊往後撤一步,把在他旁邊、同時也是說話人的阿右給讓了出來。
“阿右啊,”村長一笑,氣勢弱了三分,“難道族長有其他吩咐?或者是……”
阿右低下頭,“族長隻吩咐我給諸位引路。”
“哦~那你停在這,”村長在地上左右看着,然後有些詫異問道,“周家祖墳什麼時候遷到這了?我竟不知道。”
阿右沒回,隻是退了兩步,回到阿左旁邊,繼續前行。
看戲的齊方圓心中奇怪,之前在周阿婆家,村長可是直接罵阿右的,怎麼這會還陰陽怪氣起來了?她立即撇向錢祿,錢祿扯扯嘴角表示不是他幹的。
山路多迂回,再加上樹木愈發高聳,遮天蔽日。不知走了幾時,昏沉睡了一覺的齊方圓被叮叮當當聲喚醒。
通宵鏖戰後的第一覺,醒來時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剛想問什麼情況,就被旁邊人輕輕撞了一下。
依然變成黑色紙紮的錢祿讓她成功讀檔,她清醒十分,當即環視四周。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她是無法想象周家村的祖墳竟是如此宏偉。
家族群葬,最容易聯想到的就是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墓碑,周家村也是如此,隻不過——太壯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