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新甯的第三天。

今天李特助和技術團隊過來和劉教授研究團隊對接，林宥這邊沒什麼工作安排，她拿了筆記本電腦，在附近找了個咖啡廳開始剪輯視頻。

中式宅邸内，山水墨畫前。

“陳默，好久沒見啊。”一個兩鬓斑白、戴着眼鏡的儒雅中年男人朝陳默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溫和笑意。

“李老師好。”陳默微微颔首，随即伸出手用力握住李院長的手。李院長是父親好友，陳默在科大讀書時，受他家照顧頗多，他當年出國留學的推薦信，也是李院長親自寫的。這次回新甯，拜訪是少不了的。

“聽說你們公司已經完成2輪融資，馬上要上市了。”李院長提起紫砂茶壺，目光看向陳默，語氣不吝贊賞，“你的大模型做得風生水起啊，才短短兩年就穩居國内模型軟件榜首。”

清幽的茶香再空氣中彌漫，金黃透澈的茶湯緩緩落入杯中。

“您謬贊了。”陳默語氣謙遜，空拳輕輕敲擊大理石桌面三下，以示尊敬。

“轉眼都6年過去了。”李院長不由有些感慨，“我還記得你當年在學院的樣子，認定的事就不會回頭，一個勁頭往前沖，果然沒讓我失望！”他頓了頓，語氣關切，“你們最近的食療大模型項目進行得順利嗎？”

“最近在計劃建立獨家數據庫，訓練更精準的模型。”陳默放下茶杯。

“嗯，獨家數據是産品的核心競争力，能增強用戶粘性和構建競争壁壘。”李院長點點頭，随即提醒，“不過，要注意數據隐私與安全問題。”

“明白，我們會謹慎處理。”陳默點頭，目光掃向四周，問道，“師母今天不在家嗎？”

“清宜回國了，最近在辦自己的個人藝術展，你師母過去幫忙了。”李院長笑着，随即又想到什麼，“她剛好下午開展，你不着急回去的話，我們一會去看一下，就在學校附近。”

陳默看了眼時間，點點頭：“好，正好我也很久沒見師母了。”

“哎哎，你小心一點。”李院長的夫人盯着木架子上爬上爬下的女兒，捂着心頭喘氣，“就不能讓工人做嗎？非得自己上去。”

“媽，這不一樣，師傅們不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自己來效果更好。”李清宜吐了吐舌頭，頭頂戴着報紙疊成的帽子，一隻手拿油漆刷，一臉專注。

李院長遠遠就看見這一幕，笑着搖頭：這個性子真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冒冒失失。

“爸，你來啦，快來欣賞下我的作品。”李清宜得意地轉過頭去，忽然瞥見他爸身邊站着的男人，深灰色羊毛大衣，内搭高領針織衫，姿态從容，寬肩長腿，目光漫不經心帶着清冷。

有點眼熟的帥哥，她想，好像之前跟老爸通話視頻裡有看到過他。

一時沒注意，腳手架晃了一下。

“你小心點，都快開展了，怎麼還沒處理好！”李院長語氣帶着責備，卻立刻走到女兒旁邊，扶住木架子。

“嘿嘿，謝謝老爸。”李清宜爬下腳手架，還有半米距離時便跳了下來，她摟住李院長的手，“精益求精，不是老爸你說的？我剛剛看到天花闆那裡沒處理好，就想着做好嘛。”

一驚一乍，旁邊的李夫人深吸一口氣：真是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你啊！”李院長無奈歎氣，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老爸，這位是？”李清宜看向陳默。

“他叫陳默，是我們學院的學生，也是緻道公司創始人。”

“噢——陳默，你好啊。”李清宜笑着伸出手去，“久仰大名，我爸媽天天在家誇你，今天終于見着活人了。”

原來這位就是她爸一直念叨的得意門生，那幾年她在國外留學，每逢節假日他爸總說要邀請他過來聚餐，她那會還悄悄跟媽媽抱怨，覺得爸爸忘記她這個女兒了。

“清宜，你好。”陳默微微點頭，虛握了她的指尖便收回手。

“清宜，趁還沒開展，帶我們參觀一下吧。”李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背。

“沒問題，我的榮幸。”李清宜摘掉帽子，一頭灰棕色的大波浪卷發瞬間滑落出來，她揚起手臂，“那麼，請各位參展者移步到這邊，本次展覽的主題是《境中之夢》，主要講的是一個人工智能有了自主意識後産生的一系列光怪陸離關于人類的夢境。”

頭頂展覽燈光随着她的步伐漸次亮起，懸挂的畫布呈現瑰麗的星雲與數據洪流，天花闆是縱橫交錯的電子線路。

“第一章叫《存在》，它試圖對本身進行拆解。”李清宜領着他們走過一幅幅畫卷，有的璀璨，有的破碎，有的純淨，最後停在一面被打碎的鏡子面前，鏡中無數個陳默的虛影被棱角割裂，指尖輕輕觸碰鋒利的邊緣，她擡頭看向陳默，“技術主義者堅信意識可被數字化，人文主義則堅持自我不可複制，那你呢？你屬于哪一派呢？我真的特别好奇，你對這個展覽的真實想法。”

“當人執着于将自身意識投射到機器，本質其實還是在追問我是誰。技術隻是工具，使用的人才是關鍵。”陳默雙手插兜凝視鏡面，平靜叙述自己的想法。

破碎的鏡片倒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顔，冷光打在發絲邊緣，李清宜轉過頭去，與他沉沉的目光相撞，有一刹那失神。

“怎麼突然讨論起哲學來了。”李院長和李夫人挽着手走到旁邊，“看完了就回去吃飯吧，你師母今天親自下廚煲了湯。”

陳默本想拒絕，卻看到師母殷切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