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城内。
禾娘子一臉焦急的搭着馬車進了城門,她在車上正想着怎麼去和夫人交代蘇沫失蹤的事情,結果一進城門,就遇到了守在城門口的戚家下人,讓她先過來戚府一趟。
她跟着戚家下人,在路口處轉了個彎,又進了隔着幾條街的另一戶大宅院。
戚家家主戚連榮坐在正堂上首,他穿着尋常富貴人家都用不起的蜀錦長袍,此刻正端着杯,品鑒着今早剛從錢塘茶莊運送到府上的新鮮龍井。
若不是祖輩皇商身份打底攢下的家業,也不得以讓他日常活的這般奢靡。
見人進來,他啜了把唇舌回味一番那茶的滋味後,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杯盞,去問禾娘子:“說吧?你方才帶人到城外做什麼去了。”
“老爺。”禾娘子行了個禮,跟戚連榮說了一遍昨夜戚氏要自己去茶嶺山莊,找蘇沫的事情。
“我在那待到現在才回,都沒見到人影,問莊子裡的人也不知道那孩子去哪兒了。”禾娘子急道:“奴婢正要回去告知夫人,别不是聽到什麼風聲把人吓跑了吧,這可怎麼辦才好……”
聽了禾娘子的話,戚連榮一點都不意外,“是我派人去的。”他說道。
禾娘子瞪大眼睛:“您……您這是何意啊。”
戚連榮眼神狠烈,告訴禾娘子說:“這孩子不能回蘇府,蘇家能送進宮去的小姐隻能是杉兒,也必須隻有杉兒一個。”
禾娘子心中一驚。
“可是夫人她希望杉兒能嫁個……”
戚連榮不耐煩地打斷了禾娘子接下來的話。
“真是婦人思想。京城皇親貴胄遍地走,他蘇文謙僅有個弘德年狀元的名頭在,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也不想想自己連一個有能耐的靠山都沒有,一個不慎誰都能拉他下來。”
禾娘子急着解釋說:“夫人懂得啊,這回便是要老爺接大小姐回去,替家裡去找那最大的山去靠呀。”
戚連容冷笑一聲:“他這些年倒在洛京待得膽大包天了,且不說陛下本就喜怒無常,若送一個鄉下養大的女兒進宮去,不懂禮數又不小心沖撞了哪個貴人,幾個頭都不夠砍的!”
蘇文謙當初娶自己妹妹是為了什麼,戚連榮心裡門兒清。
妹妹嫁給他的時候,蘇家就隻剩一個空有其表的殼子,若不是靠着戚家當年的皇商身份,蘇文謙哪來那些給官場鋪路的大把銀子。
但戚家目前已漸漸拿不住現在的蘇文謙,那小子狼心狗肺,當初為了前程,連自己的原配發妻都肯休棄,真到了有更大利益的時候,助過他的戚家又算得了什麼。
所以蘇文謙要送進宮的,隻能是和戚家人的孩子。
戚連容堅信,蘇杉兒畢竟是清流世家環境中好生教養出來的嫡女,必然能再創出一個宸妃,給家族帶來無上榮耀。
禾娘子眼神複雜,她沒想到戚連榮根本不在乎自己親外甥女的終生幸福,為達此目的還要毀去蘇沫的清白,真真是跟夫人的愛女心相反!
禾娘子終歸是戚家養的家生子,随戚氏陪嫁後也是最聽戚家家主話的人,此時倒也真隻能為了戚蘇兩家的前程着想,聽從戚連榮的安排。
隻不過……禾娘子擔心道:“這法子會不會太過火了些。”
戚連榮也擔心她害怕到回去亂說,于是解釋了下。
“事情鬧不大,做做樣子而已,我等還不是那種腌臜龌龊之人,找個偏僻地方派人看守着,會給她飯吃,不餓死便行,最多待到年後等你們走了,自然會将她毫發無損的送回去。”
“找不到人,又到了進京的時間,還不是隻能上路,這樣也能跟你們老爺交差了。”
禾娘子不安地說:“可外人再怎麼看也是被山賊虜去過,那名聲怎麼都髒了,若是再被蘇大人知曉……”
“不懂你們婦人莫名其妙的擔憂從哪裡來。”戚連榮怒道。
“該下狠心的時候就要下,做事情畏畏縮縮的,蘇文謙知道又能如何,打斷骨頭連着筋,他若将自家醜事宣揚出去,對他,對我們,能有什麼好處?”
戚連榮口中的我們自然不是禾娘子,禾娘子隻不過是戚家的家生奴才,他跟禾娘子說這些隻是讓她去原話告訴戚氏。
“你要做的就是這幾天穩住你主子,多勸勸她,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