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十幾米幽暗的密道是另一番天地,不大的空間内無燭台明火,頂闆、壁面、櫃案被近百顆南海敬貢的夜明珠和水晶石照亮,光線俨然比上方大殿更加明朗。
這裡五髒俱全,左角的多寶閣上整整齊齊擺放着兵甲藏書,右邊的櫃中擺着秘案卷宗,中央放置着帝王黑玉砌成的玉石桌,工工整整,俨然是另一個禦書房。
蘇沫走到左側,敲了敲暗閣的扣闆鎖環,沉聲喚道:“吳巍,你在嗎?”
話音剛落,一抹身影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密道拐角處。
“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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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子時。】
冬夜的江上,寒風尤為刺骨,外面的倭賊有些不受凍,一直不停搓着手哈氣,偶爾發出幾聲嘀咕。
“嘶……”船倉底部隐隐有低音響起。
頭已經舒緩了一些,不那麼疼了,顔暮借腰腹的力量坐起來,将自己後背倚靠在最近的那疊箱子旁。
這堆木箱子很沉,即使他半個身子用力往後抵去,也沒有絲毫晃動。
這是哪?倭船是否已經駛離臨州地界,離通州港口又有多遠?這群倭賊是否今夜就要出海?顔暮不知道。
大和國語晦澀難懂,當年蘇沫很感興趣,找禮部要了個曾去過倭國的使臣教習過一段時間,顔暮迫不得已,為了不穿幫也隻得跟着一起學了半日。
她向來三分鐘熱度,過後就忘了,他倒是還略知一二,根據短詞聽的個大概出來。
先且不說倭賊為何能如入無人之境,進入與海岸相隔甚遠的臨州,蘇沫又怎會與倭賊牽扯上,又為何要綁了她?
他清楚蘇沫這麼多年因為互換這個秘密,一直活的小心謹慎,行事也從未出過差錯,更不會去主動招惹什麼仇家,想來定是因她那個沒良心的父親才攤上了麻煩。
顔暮閉着眼,指彎習慣使然的剛要敲在木箱上,又及時收了回去。
夜色深沉,距離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船似乎在淺灘邊停下,船上的人下去了大部分,隻留下那個晚上點火把挨了罵的本地船夫,在顔暮待的船艙邊上,用臨州話輕聲罵了句“死倭賊”。
外面的人将蘇沫隻用麻繩捆了手腳綁在船艙最底層,這麼久也不進來看看,估計以為迷藥量多,足夠讓一個小姑娘睡很久。
顔暮背着的雙手在一處尖銳的木塊上慢慢磨着,好半天這節粗麻繩才磨了一小道裂痕出來。
他也觀察了自己背後靠着的箱子很久,隻要船一動,這箱子裡面就叮鈴哐啷作響,裡頭裝着的似乎是金銀銅器之類的物什。
近百年來大顔朝國力強盛,前朝那些有組織紀律的倭寇已經許久不在沿海作案,隻有小批被大和國通緝的逃犯流竄在海上以漁生活,順便賊心不死的來沿海鄉村打個劫。
這些倭賊千裡迢迢來大顔,估計也是為搶劫财寶,看來他們此行頗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黑暗中尤為漫長,顔暮的心情也越發焦躁。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陣困倦霎時間席卷而來,眼前那道熟悉的亮光閃過,亮光消失後,顔暮又回到了他的承明殿中。
他直挺挺地躺在軟塌上,身上還蓋着被子,舒服暖和。
顔暮這會不知是氣還是笑了。
蘇沫這個心大的,居然還在用他的身體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