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的聲音和他說的話一樣難聽,還倒說起蘇沫來了:“诶,你這話說的難聽,什麼賣不賣的,嬌滴滴的小姑娘去哪兒都是去享福的~”
油膩的表情令蘇沫内心極度不适。
原來這夥人才是真正的見色起意,順手牽羊地帶上自己這個“戰利品”,還想把她賣了,去伺候那些倭人嗎。
沒過多久,船上的其他人就扛着一些箱子回來了,船夫下了地,殷勤地去幫忙搬物,期間有個八字胡男人還進來看了眼,見蘇沫好生的待在裡頭,又笑着拍了拍船夫說了些話出去了。這下蘇沫更加确定,他們說的就是那難聽的大和國語。
船重新開動,蘇沫又被一個人關在了船艙底,接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進來。
她将腳邊的窩頭用嘴叼起來,忍着惡心一邊啃,一邊在箱子上磨繩子。
顔暮這家夥真能用巧勁,角度選好了,磨繩子跟鐮刀割稻草一樣簡單。
蘇沫心中一邊誇着,更不忘加快手上的動作。
說實話,從日落時起她便有些發慌。
這艘船隻仿入無人之境,一路暢行無阻竟無人排查,剛才進入港後,港口官兵居然也隻是下來例行詢問了一番,便放他們走了。
船在外停了一會,閘口順利開啟,越靠近海岸風聲越大,船身晃動越明顯,蘇沫隻知道這艘船就這樣安然地離開了通州港,并且正向遠方海上駛去。
“見鬼。”見此情景,她不免慌亂起來。
最後一絲希望逝去,爾後,船的速度明顯變快了起來,這個方向……顯然就是要回大和國去!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有輕微“啪嗒”聲,繩索掉落在地,“終于磨斷了。”蘇沫心下暗喜。
她貓着腰緩步移動到艙壁邊上。
聽動靜,那幾個大和國人似乎都去了船頭,蘇沫将簾子掀開一條細縫瞧了瞧,見她這側的船邊沒人在,于是忙低身潛了出去。
落日早已潛入深海盡頭,黑夜将至,再過一會,連那一絲朦胧的光都會消失。
深夜的海面上正掀起巨浪,沒點燈的船隻渺小到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在深邃中。
離這麼遠了!才暗喜的心被潑了一盆冷水,逐漸下沉。
待提膽弓腰行至船邊,蘇沫悄悄探出頭去看了看船下。
夜色中,下方的海水顯得更加深不見底,波谲雲詭,即使是熟知水性也有些發怵,她伸回頭,緊眉朝船後方的岸邊看去。
海岸離得不遠,臨州港口兵士崗亭上的燈火依稀可見,她正估算着離岸邊的距離,又聽身後的甲闆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人操着驚慌的大和國語,“诶!?你怎麼在這……”提刀快步而來。
糟糕,蘇沫這下心如死灰,隻想着若是現在直接跳下去,顔暮會不會在她體力不支溺水昏迷時換過來,那時便真是無力回天,自此一條卑微小命葬身海中。
一瞬的無奈中,内心竟還有些慶幸,若自己死了,顔暮以後就不必夜夜操心與她的這個秘密了吧。
對他而言倒是件好事。
自相矛盾間那人卻沒過來抓她,隻又聽一句悶哼,有重物應聲而倒。
蘇沫驚慌回頭,朝後來人看去。
此時海上無月,唯有些許星落點綴夜空。
甲闆上的那個身影似月光般皎潔,他穿着低調普通的黑衣,動作間,隐約能看到有塊刻着獸面紋路的玉佩掩在衣襟内,純如冰雪皚皚,那般熟悉。
少年站在船倉外,身姿挺拔,眸眼如炬,手中拿着的一柄短劍此刻已收回了袖口中。
蘇沫剛想出聲,他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皇城寝宮裡常年彌漫的雪松香,熟悉木質調的深沉與溫暖感,被夜風帶到了冬日的遠海上。
那雙手有着一層薄繭,以冰玉一般的冷感觸及她的肌膚,蘇沫顫抖的身軀瞬間被安撫下來。
“噓,别出聲,是我。”
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