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抿着唇,實在誇不出來。
“哇,你這什麼便秘一樣的表情,好歹裝一下吧,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我粉絲?”
沈姜不服氣,把橙子轉手給傭人吃,他自己實在吃不下了。
聞言,沈冽一掌拍在沈姜頭上。
“怎麼跟你嫂子說話?”他警告道,“語氣放尊重些。”
一股威壓從頭頂沉下來,沈姜縮了縮脖子。
看來粉絲當嫂子不是啥好事,尤其有個護妻狂魔的哥。
陸染心裡被一股力量狠狠撞了一下。
之前的人生裡,從沒有人為她這樣站出來,教訓那些打着開玩笑名号,故意傷害她的人。
當然,她知道沈姜并無惡意。
但是,尊重,呵,好陌生的詞。
不遠處的沈亦覺,看自己兒子那吊兒郎當的樣,冷哼了聲。
“就你那樣,還能有粉絲?整天不着四六,跟女生一樣化妝打扮,不男不女!”
“你别總說他,化妝打扮那是他工作需要,現在舞台上那些小夥子哪個不漂漂亮亮的?”
沈老夫人幫自己孫子說話。
顧老太太和上官鳳也在一旁幫腔。
“他好意思把自己在台上瞎比劃那兩下子叫工作?就是玩兒,也不知道還要玩到幾歲,越長越沒出息!”
沈亦覺對自己兒子的現狀,沒有一點認可。
沈姜窩在沙發裡,頭也不擡。
手機擋住他半張臉,看不出此刻什麼表情。
陸染其實不算月光少年團的粉絲,隻是以前寫作需要,去了解過幾次他們的唱跳舞台。
不過,沈姜那兩下子絕不能用“瞎比劃”形容。
這個團很有實力,沈姜尤其有實力。
但似乎,沈姜并不是很有自信的樣子。
雖然,他總是擺出一副宇宙大明星的架子。
“沈姜,你看你穿的什麼?你褲子上那鍊條什麼玩意兒?不倫不類,不三不四……”
沈亦覺還在罵。
沈姜終于擡起臉,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忍回去。
默默摘下褲子上的裝飾鍊,塞進褲兜裡。
沈亦覺看看自己兒子,又看看旁邊外甥沈冽。
這一對比,更覺兒子沒救了。
“你看看你哥平時穿衣服多大方得體,你也學學,你看人家跟你一樣嗎?”
他罵道。
“正因為我們不一樣,穿衣才會不一樣。”
沈冽語氣淡淡,替沈姜解圍,又繼續道:
“都跟我一樣千篇一律,多沒意思。”
陸染想起來,這兩次見沈冽都是白衣黑褲。
風格成熟穩重,顔色清冷寡淡。
呆闆無趣的款式,穿到沈冽身上,因為優越的外形條件和氣質加持,反倒生出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來。
他的内在氣場,早已超越所有外在帶來的修飾。
“我是明星,冽哥是醫生,穿衣風格不一樣,不是很正常?我也不能穿着白大褂上台跳舞啊。”
沈姜跟着反駁,聲音卻小不少,沒什麼氣勢。
“你叽裡咕噜說什麼呢,想頂嘴你就大聲頂!”
沈亦覺道。
以前也就算了,今晚有粉絲在場,沈姜不想在粉絲面前太掉面子。
他豁出去道:“我說我又不能穿白大褂上台跳舞!”
沈亦覺立刻撸袖子站起來,喊道:“小趙,鞭子拿來!”
沈冽同時也站起來,把沈姜護在身後道:“奶奶,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你們晚上也早點休息,沈姜今晚去我那兒睡。”
沈冽平時并不住在這裡,住在城南的大平層。
“對對對,我今晚睡冽哥家!拜拜拜拜!”
沈姜躲在沈冽身後往門外走。
一旁的顧家人看他們就跟自家孩子一般,早已司空見慣。
上官鳳還用嘴型對沈姜道:快逃!
“冽兒你等等,你把菲菲也送回去!”
沈老夫人喊道。
“菲菲你先回去,我跟你媽媽他們待會兒就到。”
顧老夫人緊跟着囑咐道。
陸染跟廳裡幾位長輩打完招呼,一路小跑跟上沈冽。
沈冽沒喝酒的情況下,一般不會用到司機。
司機把沈冽座駕——黑色勞斯萊斯庫裡南,泊停在大門外,便從駕駛室下來。
沈姜熟門熟路坐進後座。
司機則幫陸染拉開副駕的門。
“等一下,”沈冽突然開口,“你坐後面。”
“為什麼?”
陸染小聲問,杏眸無辜。
“我不習慣副駕駛有人。”
沈冽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看着前方,冷淡,又不近人情。
司機原以為,這位準女主人會是個例外,看來并不是。
他關上副駕駛車門,請陸染坐到後座。
同在後座的沈姜,情緒低落,肉眼可見。
他掏出裝飾鍊,又給牛仔褲加上。
懂什麼叫時尚嗎,這小老頭!
陸染從包裡拿出一顆旺仔奶糖,遞過去。
沈姜低眸瞄一眼,接過來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陸染心道她哪裡知道,她自己喜歡吃,所以才從上官鳳做蛋糕的備用材料裡,拿了一點裝在包裡。
當然,這種回答不太符合她此刻作為沈姜粉絲的人設。
于是,她說:“我是你粉絲呀,當然知道了。”
“對喔。”沈姜笑了笑,“那我考考你,看看你對本偶像了解多少?”
“……”
陸染傻眼,就這麼喜歡考别人嗎?
“來,你先說說,最近發布的新歌MV裡,我有多少秒鏡頭?”
陸染:“……”
誰會統計這個啊!
“到了。”
“……到了?”
陸染看窗外,顧家傭人已經在門口等着。
呼——
沈冽深踩的這一腳油門,救她一回。
“那我先下車啦!”
回頭還得惡補一下。
陸染正要下車,扶着車門,頓了頓,回頭去看沈冽。
她沒想到,沈冽正好也在看她下車。
與男人目光相接,還沒等看清他眼底情緒,對方已經将頭轉了回去。
自陸染哭後,沈冽沒再主動跟她說過一句話。
陸染以為,對方還在生氣她把他大衣給姜禾穿。
他這麼疏離,冷淡,有邊界的人,看來是真的很反感自己的東西被擅自處理。
陸染下車,撚起裙子,小跑着繞過車頭,來到駕駛室這邊。
沈冽早已降下車窗,等她。
陸染有話想說,半個身子都快探進車窗裡去,想湊對方近一些。
沈冽擡手,輕戳陸染額心,把人推出窗外。
“我耳朵沒問題,不用靠這麼近。”
陸染兩手放在車窗上,下巴擱在手背,眨巴着亮晶晶的杏眼道:“對不起。”
寒風呼嘯的冬夜,少女嗓音輕微的顫抖,清晰地,如風一般飄入在場每個人耳朵裡。
再堅硬的冰山,也已瞬間化水。
“什麼?”
沈冽沒反應過來。
“你的大衣,我不該給别人。”
陸染解釋。
本來早該道歉,哭過之後,給忘記了。
“……”
男人靜了幾秒,擡手,捏起未婚妻右臉。
陸染皺眉喊“疼”。
沈冽松手,語帶一絲淡淡的滿意道:“疼才長記性。”
升起車窗,踩下油門,沈冽驅車離開。
後視鏡裡,女孩兒還在揉臉,他不禁皺眉,看了眼自己的手。
不動聲色地,在心裡怪自己下手沒輕沒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