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歎着氣道。
沈冽幾乎能想象,他這哥們兒現在低着頭,一手抱在腦後的姿勢。
“你盡力了。”他安慰道,“如果你算失敗,我這哥哥不用活了。”
他苦笑。
陸塵道:“沒關系,你就把我妹當成你妹來彌補,咱們都努力做一個稱職的好哥哥。你呢,除此之外,現在還多了一個做好丈夫的任務。”
沈冽在電話這頭挑眉,問:“怎麼做一個好丈夫?”
“好丈夫嘛……愛她,無條件愛她。”
陸塵也說不清楚。
“這對于我來說是個僞命題,我們本來就不是基于愛情結的婚。”
沈冽道。
“如果事情已經沒法改變,那你就……做個好人吧。”
陸塵安慰道。
沈冽無聲笑了下,有幾分無奈。
“對了,詩文她……最近還好嗎?”
提到顧詩文,陸塵嗓子發緊。
沈冽起身,拿着花瓶走到卧室,放在電腦桌上。
期間,他回答陸塵道:“還是那樣,和顧景徊形影不離。”
陸塵被噎了下,沒好氣道:“你後半句可以不說的,其實。”
沈冽淡淡道:“怕你還心存幻想。”
“……挂了,當牛馬去了。”
“嗯。”
沈冽放下手機,目光掃到玫瑰。
不可避免的,又想起自己那位被家長安排的未婚妻。
摸來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
沈冽靠向椅背,輕吐煙圈。
是他的生活,太無趣了麼。
還是,真有所謂的命中注定……
“呵,命中注定。”
-
顧家給陸染和被抱錯的假千金兩人準備的生日晚宴,場地安排在璨星酒店。
上官鳳和顧平和先出發去宴會廳,陸染和顧老夫人随後跟上。
司機是金管家,五十出頭年紀,戴一副金絲眼鏡。
陸染聽說他年輕時就跟着父親在顧家學習管家,一張臉濃眉大眼,如今也留下不少操勞的痕迹。
“這是景徊哥的車?”
上車後,陸染問道。
這輛接送她和顧老夫人去酒店的銀黑配色邁巴赫S級看着眼熟,好像是大哥顧景徊的座駕。
“不是徊總那一輛,是徊總專門給您準備的出行用車。以後您不管去哪裡,這輛随叫随到。”金管家解釋道。
陸染因為不是真顧菲菲,所以心虛。
她第一反應,感覺像是監視。
金管家繼續道:“徊總還說,這是他這種中年商務男人的審美,您要是不喜歡,跟他說,再重新買。”
中年商務男人?
陸染默默在心裡給這幾個字畫上“×”。
分明是身價千億的單身霸道總裁!
“我很喜歡。”
陸染道。
“喜歡就好,這也是你哥哥的一片心意。”
顧老夫人道。
“奶奶,我後面去考個駕照吧,我還是喜歡自己體驗駕駛的樂趣。”
她才不想有個司機兼保镖這樣的人,随時跟着她出門。
其實,陸染大學期間就考完了駕照。
報名費還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錢,且因為沒錢補考,必須所有科目全部一次過,沒有退路。
好在,最後也是拿到了。
然而,顧菲菲沒有駕照。
所以,她還得“幫”顧菲菲再去考一個。
-
璨星酒店門口,S級邁巴赫與一輛白色車身粉色輪毂的奔馳AMG接連停下。
侍者拉開車門,輕扶陸染下車。
“你看多巧,卿卿也到了。”
顧老夫人望見後面那輛白色奔馳,笑道。
顧晚卿,顧家當年抱錯後,一直撫養到現在的假千金。
女生今晚身穿淺藍色禮服,有着一張,陸染此生不想再見的臉龐。
“奶奶!”
顧晚卿提着裙子快步走過來,抱着顧老夫人親昵撒嬌。
“來,晚卿,認識下你妹妹。”
顧老夫人将兩個孫女的手疊在一起。
在今天之前,兩人還沒正式碰過面。
顧晚卿做了美甲,指尖纖長鋒利。
陸染下意識往回縮,被對方反握住。
雖然到顧家之前就已經知道假千金是顧晚卿,剛剛在來的路上也一直做心理準備。
此刻,真的面對顧晚卿時,陸染還是控制不住流露那些屬于“陸染”的害怕。
“奶奶,我倆同年同月同日生,我才不當姐姐呢!”
顧晚卿道。
“好好好,反正你們現在是親姐妹,想怎麼稱呼你倆自己商量。”
顧老夫人笑道。
顧晚卿看向面前的女孩兒,見對方笑眼似彎月,面龐清純無暇,梨渦甜美,唇嬌嫩,齒雪白……
真可謂,美的不可方物,傾國傾城。
一邊細細打量,銳利的法式美甲也深深陷進掌心。
“菲菲對吧?第一次見呢,不愧是顧家人,長得真漂亮。”
她道。
陸染心裡,一股寒意直往上湧。
怎麼會是第一次見呢,顧晚卿?
你不記得了嗎。
高二那一天,你午休時間讓兩個男生抓我去學校羽毛球場,跪在你面前,聽你對兩個男生散漫道:
“把她口罩摘了,我倒要看看這肥豬臉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天天戴個口罩裝什麼神秘?”
等摘了口罩,望見我臉上醜陋猙獰的疤,你們那群人便捧腹大笑,言語羞辱。
……
顧晚卿注意到面前女孩兒的神态起了一些變化,眨了眨眼,正待細看——
此時,酒店門口緩緩駛來一輛勞斯萊斯庫裡南。
黑色車身加墨綠色腰線,夜色下,猶如一顆黑色流星墜着墨綠色的拖尾。
庫裡南已經足夠吸睛,卻仍舊不及,從車上下來的男人萬分之一耀眼。
男人在車前站定,淡薄目光輕掃過酒店門口一幹人等,最終落向自己未婚妻。
視線交彙的瞬間,陸染仿佛被一隻手臂從回憶旋渦中打撈出來。
被緊緊揪住的裙擺,終于得到喘息。
陸染還以為,自己那幾個理由那麼爛,沈冽不會來。
可他還是出現了。
一襲暗紋灰色西服三件套配深灰色大衣,英挺端正的眉目,仿若墜着一座雪脈冰山的重量。
雅靜深邃,凜凜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