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顧老夫人交際下來,陸染又認識了不少年少有為的,同輩分的男生。
單看都很優秀,然而一旦跟沈冽比,都十分暗淡不起眼。
陸染穿梭在人群中,不時擡眸望向坐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
他面前的白色長條餐台,像座綿延雪山。
不斷有人過去搭讪,他隻是輕點下頭,偶爾交談兩句,不多做回應。
仿佛天神居于雪山之巅,俯瞰萬物,眼底悲憫與冷漠交織,睥睨衆生。
偶爾擡手喝水,男人白皙精緻的手腕露出來一小段。
關節處凸起的圓潤骨節,不經意流露一絲性感。
經過沈老夫人身邊,陸染停下來,被沈老夫人留在身邊坐陪。
“乖孫女兒,你手怎麼這麼涼?”
沈老夫人拉過陸染的手放在掌心,驚訝道。
她揚手,叫來不遠處的沈冽。
“冽兒,你是醫生,快幫她看看,她手好涼。”
沈老夫人拉過沈冽,讓他坐在自己另一邊。
“……”
沈冽眉心微褶,透着一股不算明顯的無奈。
陸染解釋道:“奶奶,沒事的,可能是……”
沈老夫人充耳不聞,拉過沈冽的手,直接結結實實壓在陸染手背上。
陸染微微瞪大眼,她手就這麼結結實實被男人手掌包住了?
“菲菲的手可涼了,捂都捂不熱,冽兒你說說,這是什麼原因導緻的?”
沈老夫人問沈冽。
沈冽的視線,從手,轉移到未婚妻臉上。
“她端着一杯冰果汁,全場溜達了三十分鐘,手自然涼。”
與女孩兒眼裡的兵荒馬亂不同,男人從容又淡定。
陸染本不期待會有什麼正經答案,此時胸口卻緊了一下。
冰果汁、三十分鐘……
剛剛,他也有在關注她?
陸染的手太涼,一對比,沈冽的手心今天倒算暖和的。
男人掌心的溫暖和幹燥,慢慢驅散冰飲的寒氣。
仿佛,烏雲散去,太陽如期而至,肩頭披上陽光。
“沈冽還挺關注菲菲的嘛!”
“菲菲手涼沒關系,讓沈醫生多捂捂就好了。”
周圍其他先生夫人們為讨顧沈兩家的好,打趣他倆,都笑起來。
不得不說,這些場面話,對陸染還是很受用的。
然而,沈冽卻忽然地,将手一下抽走。
其他人沒注意,還在自顧自的笑。
隻有陸染,察覺到沈冽的情緒——
他不喜歡。
隻是不知道,是單純不喜歡這些人的捧場,還是就連說笑的内容也反感。
沈冽似乎有些坐不住,打算要走,被沈老夫人按下。
“冽兒,今天菲菲生日,你不是準備了禮物?”
老太太用眼神示意趙管家。
趙管家雙手捧來一隻低調的暗紅色首飾盒,在沈冽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
盒子裡,一隻清透瑩潤的帝王綠翡翠玉镯,靜靜躺在紅絲絨上。
陸染不懂翡翠,但被那一抹綠色驚豔。
如同見證一夜之間枯木逢春一般的奇迹。
沈冽似乎糾結了些許時間,才選擇拿起。
他将玉镯,輕柔推進女孩的纖細手腕。
“你看,多合适!”沈老夫人笑道,“以後每天都要戴着,不許摘,知道嗎?”
周圍的人,想讨沈老夫人歡心,一個個跟着恭維誇贊。
有的誇陸染白得似雪,和通透的玉镯正好互相映襯。
有的誇貴物配貴人,互添喜氣。
沈老夫人跟陸染小聲道,這本來是訂婚宴那天就該給她的,誰曾想,沈冽那天缺席。
“我的計劃都被這小子打亂了,現在讓他補上!”
沈老夫人看起來更高興了。
沈冽站起,淡淡丢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煙”,離開。
陸染的目光跟随男人的背影,直到對方完全消失在宴會廳。
周圍人在說什麼,笑什麼,她已經顧不上在意。
沈冽走之前,微微皺起的眉心,沉甸甸地墜在她心裡。
-
顧晚卿雖然還站在這兒,但感覺已經被人群擠出去了。
她頭一回,這麼不被關注。
顧家瞞着這些人她被抱錯的事,又有什麼用,以為這樣就能減輕對她的傷害?
殊不知,顧菲菲頂着那張神似上官鳳的臉出現時,對她已是極大的侮辱和傷害。
顧家不是不知道,曾經有人背後議論過,說她不是顧家親生的。
說她爸媽都長得那麼标緻,她哥也一表人才,為什麼她原生長相如此平凡。
那些人,當面恭維,背地裡卻罵她醜得像沒進化完的猴子。
此刻,這裡的人也是這般,個個面上沒什麼表現,心裡肯定都在笑話她。
顧晚卿發現自己是被抱錯的時,曾經離家出走。
顧家人為了哄她回去,承諾她,不找親生女兒回來。
現在這一切,又算什麼?
顧晚卿甯願那時被凍死在街頭,也不想被欺騙。
顧晚卿轉身離開了這群以“顧菲菲”為中心,令人作嘔的人堆。
經過幾個同齡的女生姐妹,有人問她道:“晚卿,你妹妹婚禮眼看要到了,你準備了什麼禮物?我有個閨蜜也要結婚,還不知道送什麼,參考參考你的。”
顧晚卿冷眼掃過那女生,說:“送她什麼我還沒想好,但我覺得你缺一口棺材,下次送你,不如趁早把自己埋了,活着也是給人添堵。”
女生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錯愕地看着她。
顧晚卿目不斜視,已翩然離場。
推開懸浮露天陽台的門,顧晚卿對着幾個談話的人,淡淡甩下一句:
“都給我滾。”
之後,随便選了個座位坐下,點燃一支細煙,獨自抽着。
沒一會兒,陽台上又響起腳步聲。
“滾。”
顧晚卿頭也不回,直接開罵,管他是誰。
她向來如此。
男人笑了笑,不僅不滾,還坐到顧晚卿身旁,摟腰入懷。
“怎麼了,我來得晚,誰欺負你了?”
顧晚卿一看來的是魏川,憤怒立刻化為委屈。
倚在男人懷裡,把今晚的事都講了一遍。
說到沈老夫人送玉镯給顧菲菲,男人聽後笑道:“一個破镯子而已,你要是想要,我能送你一百個一千個……”
“這不是手镯的事,是她分走了我該得的東西!要沒她,那镯子肯定就是我的。”
魏川看了看她,冷笑道:“我看你不是想要镯子,而是想要人吧?”
“你說沈冽?”
顧晚卿彈了彈煙灰,表情不屑。
“他都28了,我可不喜歡這種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