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打掃衛生,燒的沒有想象那麼嚴重,還可以住,隻是牆被熏得比較黑。”
聞言,沈冽看一眼牆壁,再看一眼女生手裡已經黑乎乎的抹布,走進去道:“我幫你。”
他脫了大衣和西服外套,都搭在沙發背上,轉身去拿抹布。
等他再過來客廳時,見女孩抱起他的外套,一手拿幹淨紙巾在擦拭沙發背。
“好久沒擦,肯定積了不少灰,弄髒你衣服就不好了。”
陸染看他一眼,解釋道。
“沒關系,弄髒可以洗。”
沈冽淡淡道。
陸染手上一頓,對哦。
她在顧家,每天穿過的衣服,哪怕根本不髒,傭人也會每天送去專門的地方清洗處理,之後再取回,一件件整理好放進她衣櫃。
沈冽挽起襯衣衣袖,開始幹活。
兩個人擦,比一個人快多了。
到陸染滿意的程度,她便喊停,說就這樣吧,讓沈冽休息一下。
她燒了熱水,倒進幹淨的杯子裡。
給沈冽一杯,給自己一杯。
“小心燙。”
“好。”
房間裡隻要不說話,就安靜極了。
隻有牆上壞掉的時鐘,秒針卡住了,發出細微的,嚓嚓嚓……
“你看你今天這麼忙,下了班還來幫我幹活,太感謝了。”
陸染想起來,還沒好好感謝人家。
“沒事。不過,還是盡量先不要住這裡。”
沈冽建議道。
陸染點點頭,“放心,我會先住朋友家,後面找到工作了,再去租房。”
“其實,我也算是你朋友,可以住我那邊,或者短暫住一段時間,等經濟方面好轉,再搬出去也不遲,我再給你配輛車。”
沈冽道。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會讓我有負擔,不好意思。”
陸染感歎沈冽實在太好了,可是她真的沒法接受。
“沒關系,不用勉強,那邊随時都為你留着。”
“謝謝。”
陸染輕聲道。
她瞥見沈冽的白襯衣胸口有抹黑色的灰塵,下意識伸手想替他拂去。
手剛伸過去,男人擡手,輕柔擋開。
陸染望向沈冽,對方淡淡拒絕她道:“我自己來。”
他輕輕拍去,還有殘留已經滲進衣料,幹脆不再管。
這一刻,對比顧景徊的濫情,沈冽的分寸感和邊界感強太多。
“時間不早了,沈冽哥哥,你回去休息吧。”
她從他眉眼間看出一絲疲憊。
沈冽點點頭,起身,穿外套,邊道:“你也早點回朋友家,太晚打車不安全。”
“對了,”沈冽想到什麼,“你這個朋友,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女、女的,當然是女生朋友了,我還沒交男朋友呢。”
“如果交了男朋友,帶來給我看一下。”
“……”
看啥,讓你照鏡子嗎。
沈冽說完,感覺這話有點越界了,補充道:“這也是你哥的意思。”
陸染點點頭,送沈冽出門。
她看着沈冽背影從樓洞口走出,用“顧菲菲”的手機,撥通了“心上人”電話。
沈冽接起來,清淺一聲:“喂。”
“沈醫生,你在哪裡?”
她趴在樓上欄杆,恢複了“顧菲菲”那副軟甜腔調。
“這算什麼,查崗?”
沈冽似笑非笑地反問。
“你在哪裡嘛?”
陸染撒嬌。
“剛從朋友家裡出來,準備回家。”
沈冽回道。
“你這個朋友,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呀?”
陸染有一絲捉弄的意味。
剛剛你問我,現在輪到我問你。
“女性朋友。”沈冽語氣坦蕩。
“……你就不怕我吃醋,生氣?”
“是我跟你說過的,我朋友陸塵的妹妹,陸染,一個小孩兒。”
“……”
小,小孩兒?
誰是小孩兒!
陸染鼓了鼓臉頰,“我好像跟她差不多年紀吧,她是小孩兒,那我是什麼?”
“你?”沈冽揚唇,“小屁孩兒。”
“……”
啊,還多了個“屁”!
這時候,樓下沈冽站在車旁,突然擡頭。
陸染立即蹲下,靠在牆根兒。
“看到月亮了嗎?”沈冽問。
陸染擡頭,說:“看到了。”
“……”
電話那頭沒有下文,她輕聲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想告訴你,我也正在看月亮。”
男人聲音裡那一抹想念,在月光下無處遁形。
陸染望着月亮,靜靜道:“沈醫生,我再送你一件襯衣吧?”
“你的?”
“……新的。”
“不要。”
“……”
“你穿不上女裝的。”陸染道。
“誰說我要穿了?”沈冽氣笑。
“那你要我的襯衣幹什麼?”
“……”
沈冽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
他插兜靠在車門上,仰頭望月,月亮又大又圓,像手術室的無影燈,不留情面地,照亮被掩埋在人心深處的潮濕陰暗和難以啟齒。
“想……聞聞你的味道。”
他親自把自己剖開,眼底流露些許沉淪。
“……”
“挂了。”
不過兩秒,男人恢複清醒淡漠的語氣。
“晚安。”
陸染趕緊道。
對方聽到了,沒回,挂斷電話。
樓下汽車開始發動。
陸染站起來,倚靠欄杆,目送黑色庫裡南漸漸遠去,隐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