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現在有借口離開,陸染披上大衣出去找顧景徊,不用和他們一起陷在被顧晚卿制造出的愧疚氛圍裡。
已是深冬,璨城還沒下過一場雪。
天氣預報預計今天有雪,可已經都晚上了,也沒有下雪的意思。
陸染經過第一次來沈家吃飯那晚,撞見沈冽獨自望月的地方。
她憑欄遠眺,今晚的月亮和那晚一樣漂亮,也孤單。
和沈冽成為夫妻一個多月,陸染已經有所察覺,對于合家歡的場合,沈冽總會有些不自在,和想逃。
這也是為什麼,那晚他會一個人跑出來看月亮。
關于沈冽去世的父母,他不曾主動提,陸染也不主動去揭傷疤。
也許某天,等她再往沈冽心裡走一點,對方會願意與她分享那些往日苦楚。
以及左胸心髒位置,那道五厘米傷痕背後的故事。
在這之前,陸染想送沈冽一件禮物。
一件,讓他在合家歡場景下,感覺自己沒有那麼孤單的禮物。
送什麼比較好呢?
“手串吧。”
一個清亮的聲音,在這個念頭出現時,也同時響起在陸染背後。
陸染回頭,吓了一跳:“流、流離先生?”
眼前這位流離大師,身高颀長,裹在黑色羽絨服裡,頭帶一頂鴨舌帽,鼻梁上架一副圓框墨鏡,墨鏡下的臉色慘白。
她沒被聲音吓到,倒是這一轉頭,吓得一抖。
明明隻見過一面,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一眼認出來對方是流離的。
反正直覺,就是他。
“沈冽這人,身上寒露深重,若是佩戴溫潤溫良的和田玉手串,兩相抗衡牽制,對他是極佳的。”
流離的用詞,跟他一副潮男打扮,格格不入。
說起來,這人雖然是個算命大師,但跟那些街邊的老頭子一點也不一樣。
這位,少年感強,個子又高,人也蠻帥。
陸染心想。
“哈,每次都這麼講。”
流離笑了。
陸染:“啊?”
“是否願意采納我的提議?小姐?”
流離又道。
“……”
和田玉手串?
陸染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她好像在哪兒看見過一個還蠻中意的和田玉手串,但是記不真切那手串到底長什麼樣了。
“就是它。”流離道,“找到它,送給沈冽,這個禮物他一定喜歡,也非常需要。”
陸染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好奇地盯着對方:“你怎麼好像能聽見我心裡的話?”
流離哈哈笑了兩聲,說:“小姐,你不冷嗎,我可快凍死了,先走了。”
随後身影消失在連廊盡頭的黑暗裡,跟從沒來過似的。
-
晚上,陸染留宿在沈家公館,睡在沈冽以前的房間。
之前已經來過幾次,每次來都覺得新鮮,因為房間裡有很多沈冽以前生活的印迹。
看過的書、打過的球、聽過的頭戴式耳機、衣櫃裡挂着的國際學校校服……
她通過這些想象沈冽中學時期的樣子——
在教室臨窗的座位低頭看書。
在陽光下奔跑打球。
放學後,戴着耳機,穿過人來人往的校園,坐進勞斯萊斯後座。
……
這樣的天之驕子,陸染高中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現在,卻成了她丈夫。
所以,送什麼東西好呢?
沈冽見過太多好東西,有些陸染甚至都沒有概念,無法想象。
和田玉手串……嗎?
陸染印象中,沈冽從不戴任何首飾,腕表、胸針、項鍊通通都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不管什麼場合,男人每次出現總是簡單幹淨的造型,那張臉就是最好的裝飾。
也不知道,這樣的習慣是不是與他職業有關系。
如今,他身上唯一的首飾,隻有無名指上的婚戒。
說起來,沈冽那精緻性感的手腕,戴首飾一定很好看。
這樣一來,感覺送手表也可以。
想到這兒,流離的話又冒出來——
“溫潤溫良的和田玉,對他來說是極佳的。”
手表就像鲲栖公館19層的裝修,一種淺薄的裝飾。
而和田玉,才是20層的裝修風格,似乎真的與男人更配。
陸染在腦子裡努力搜尋上回看到的那隻和田玉手串的印象。
又拿起手機,輸入關鍵詞“和田玉手串”,一個個看下來,沒有太滿意的。
也沒有任何一個,能給她上回那種一擊即中的感覺。
到底在哪兒看到的?
陸染一頭埋進枕頭裡。
想着想着,差點睡着時,沈冽打來電話。
沈冽:“睡了?”
陸染:“還沒呢,你這會兒忙完了?”
沈冽:“嗯,忙完了。今天是不是拿到駕照了?”
陸染:“對呀,我厲害吧,我是我們這一批裡最快拿到駕照的,教練問我怎麼像學過似的,我說因為我老公很會開車,每晚都跟我傳授小技巧。”
沈冽聽了在那頭笑,“你最好說的是開車。”
陸染也跟着笑,她覺得自己被沈冽帶壞了。
“馬上要下雪。”
沈冽突然笃定道。
陸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在回來的路上,不,我已經到了。”沈冽說,“你現在出門,來院子裡,我們一起看雪。”
陸染挂了電話,披上暖和的大衣,開門出去。
按沈冽說的,她來到院子裡。
突然,兩束車燈打過來,她擡手擋了一下,那輛車徑直朝她開了過來。
雪真的開始下了。
雪花紛飛下,一輛低飽和度淺粉色的庫裡南,腰線似一條墨綠色的“拖尾”,穩穩刹停在陸染面前。
沈冽停好車,開門走下來,在逐漸放肆的漫天大雪下,捧起太太的臉,低頭,深深地吻她。
“恭喜拿到駕照,這輛車是給你準備的禮物,和我那輛也算是情侶款。”
他抵住她額頭,輕輕蹭兩下。
“上去試試?就在院子裡開,撞壞了也都是自家的,沒事。”他又笑。
陸染迫不及待上車。
車門一關,發出感慨:陸染你也是牛逼了,剛拿到駕照就開上勞斯萊斯了。
這回,換沈冽坐在她的副駕上。
啟動車子,她沿着院子慢慢轉圈。
轉彎不是特别順暢,沈冽側身,握住女孩兒右手,幫忙輕打方向盤。
“沒事,以後我陪你多練練。”
他看出陸染有些緊張。
陸染聽了這話,稍微放松下來:“我怕刮了碰了,這車太貴。”
而且,院子裡那些奇形怪狀的石墩子也不便宜。
沈冽說:“放心開,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就好,撞了就換一輛,小事。”
“……”陸染有個疑問,“當醫生,這麼掙錢嗎?”
沈冽微的一愣,輕笑兩聲,解釋道:“我是醫生,又不止是醫生,收入來源不靠醫生這點薪資。”
“下次有機會,我仔細跟你講講,咱家的财務情況。”
沈冽看着她說道,又在老婆臉頰上偷了個吻。
這一下,陸染差點真撞樹上。
她把車停了,嗔怪道不要在開車的時候突然做這些。
“那現在能做了嗎?”
沈冽按住女孩兒後腦吻上去,勾住小舌不放。
“乖,把車開去隐蔽點的位置。”
他又在自己太太耳畔輕聲蠱惑。
陸染早被親得六神無主,哪還有半點思考能力。
在沈家公館一個隐蔽的位置,一直晃動在女孩兒眼前的星空頂,就和那晚印度洋上的銀河一樣。
她擡手,輕輕觸摸,那閃耀又美麗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