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的驚慌,在沈冽那雙森冷又氣惱的雙眸壓迫之下,漸漸歸于平靜,絕望。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冷靜之後,她問。
“重要嗎?還想回去複盤,下次小心點藏好狐狸尾巴,接着騙?”沈冽冷笑。
陸染:“對不起……”
沈冽:“一句對不起,夠嗎?”
陸染:“你剛問我冒充顧菲菲有什麼好處,我可以跟你解釋,如果你想聽的話。”
“我不想聽。”沈冽一把将人拉離自己懷抱,“之前給過你機會,你當時沒說,現在也不必再說。”
“……”
沉寂,一片沉寂。
這間主任辦公室,連個鐘表也沒有,安靜得陸染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并沒有慌亂地加速着,反而十分安穩,好似被處刑前那一刻的解脫。
她想立刻被判處死刑,然後倒下。
她太累了。
“有什麼是真的嗎?”
沈冽的聲音重又響起,輕飄飄地回蕩,仿佛喃喃自語,但分明又是在問她。
“你記得婚禮那天,我跟你說,我喜歡你,那個‘我’,指所有的我,指每時每刻的我,指欺騙你又同時真心愛着你的我,指每次被你抱在懷裡都在害怕會不會因此失去你而将你抱得更緊的我……”
陸染語氣平靜,隻是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不想哭,不想用哭搏得對方同情。
沈冽也許會因為她的眼淚心軟,但男人的心軟,更會加重她的愧疚。
沈冽的臉偏向另一邊,沉默着,隻是胸口起伏得比以往都要明顯。
“出去。”良久,他說。
“好,我馬上離開。”陸染說,“但是離開前,我想知道——”
沈冽這才轉頭看過來,鐵青一張臉:“知道什麼?”
陸染:“你需要我做什麼?”
沈冽:“我要你跟所有人坦白,你做得到嗎?”
“……”
陸染垂下腦袋,一時半會兒,給不出承諾。
“做不到又何必問。”沈冽收回視線,手握鼠标開始處理工作,“你如果不說,我會親自替你說,回去好好想想。”
陸染聽出來,他還是在給她機會,于是眼淚掉得更兇。
她開門,準備要走。
“等一下——”沈冽又叫住她,頓了頓,“把傘拿走。”
陸染:“天氣預報說晚點會下暴雨,傘留給你吧,現在雨還小,我淋一點沒事。”
聞言,沈冽又一聲冷笑,“開始用上苦肉計了,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心疼你吧,陸染妹妹?”
“我沒有……”
“拿走。”沈冽不耐煩,“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陸染咬了咬唇,拿傘離開。
-
陸染回到聖美整形醫院自己那間vip房間。
換下衣服時,突然反應過來,以後是不是也不必天天往這裡跑,反正沈冽已經知道了。
換完衣服,她沒有立刻回鲲栖公館,怕回去後隻會想哭,無法冷靜思考。
她在病房的沙發上抱膝蜷着,沉默地做着接下來的打算,一直待到天黑。
天徹底黑下來時,陸染給自己編輯小葉子發了條信息,回複上次小葉子跟她說有人想買她那本獲獎小說的影視改編版權的事。
她當時一口回絕,這下卻讓小葉子又幫她再問問,那邊還願意買嗎,她願意賣。
等來小葉子的回信後,陸染起身,開門走出病房,上樓去找羅聖美。
羅聖美手裡還有工作,暫時沒理她,不時喝一口熱水,偶爾又不住地咳嗽。
等工作處理得差不多,這才面向陸染,問她找自己什麼事,跟沈冽那邊講清楚了嗎,以後不用見面了吧?
陸染一時間有些心虛,躲開她視線,隻盯着桌面上的幾本時尚雜志,幹咽了咽喉嚨。
“怎麼了?”羅聖美看她不說話,神情有異,心裡陡生不好的預感。
果然,陸染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預感。
通常都是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想什麼來什麼。
陸染把在沈冽辦公室的情況說了一遍,又說:“沈冽還說,如果我不坦白,他會親自去和兩家人說。我想,長痛不如短痛,這時候坦白,總比幾年或者十幾年後他們發現自己被欺騙來得好。我也剛賣了小說影視版權,等拿到錢先還你一些陸華明的賭債,當然,距離五百萬還是有些差距,我後面再想辦法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