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讓她輕松不少。
沈冽沒明着回應陸染的話,隻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頂,手從她小屁股上離開,握住球杆,使其對準一顆彩球,低沉嗓音恢複認真:“這顆球,很難進,但是因為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球杆猛然一擊,那顆位置刁鑽的彩球,先是撞擊在桌沿,彈開,繞過幾顆擋路的球,徑直朝着目标球袋滾去。
同時,沈冽起身,随着彩球落袋那一聲輕擊,他也鎖上了門。
陸染抿嘴,咽了咽口水,看着高大身影朝自己走回來,心裡明白,接下來,挨“撞”的該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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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陸染依舊守在梁德家門口。
晚間下了一夜的雪,擡眼望去,整個世界白茫茫一片。
沈冽原本讓陸染今天休息,路上都是積雪,不放心她單獨出行。
陸染以工作忙為由,掙脫男人懷抱,依舊從被窩裡爬起來。
沈冽也退讓一步,說她去也行,但是不能自己開車,讓老葉接送她。
所以陸染今天先去了公司,不過沒上樓,估摸着老葉離開了,自己才又打車過來梁德家。
正好碰見梁德母親又去買菜。
她心說剛下完雪,路上濕滑,老太太心還真是大,于是遠遠地跟着。
老太太并不在附近的菜市場買菜,在公交站等了一會兒,坐上公交,又轉一趟車,去了近郊的菜市場。
陸染沒跟着進去,怕跟太近,老太太不樂意,就在菜市場門口等着。
老太太買完菜出來,門口遇見一個熟人,邊回頭跟人打招呼,邊向外走着。
誰知,腳下一個沒留意,踩着路邊結冰處,摔倒在地上。
陸染心裡一驚,趕忙跑上去,連聲問老太太摔着沒有。
老太太揮揮手,精神氣挺足地回她:“我沒事,不要你管!”
陸染依舊把人扶起來,卻也被一把推開。
她不抱怨什麼,彎下腰默默把滾落出來的菜都給老太太裝好,菜籃子也還給她。
老太太接過籃子,自己繼續往前走,哪知左邊腳崴了,走兩步實在疼得不行,“哎呦哎呦”地叫着,蹲了下來。
陸染又趕緊上前去,攙扶起老太太道:“來,我背您。”
老太太還是把她推開,拖着腳,自己往公交站去。
陸染見多說無益,心一橫,跑上去,不管不顧,直接頂在老太太身前,半蹲,把人背了起來。
老太太慌裡慌張地叫了兩聲,發現女孩兒把自己抓的挺穩,便不叫了,隻還是一味地喊她把自己放下。
見陸染不理,小個子背着她悶頭往前走,她又說:“你就算這樣,我兒子也幫不了你什麼,他什麼也不知道,你别想把他牽扯進來。”
陸染無所謂道:“現在送您回家更要緊,您就好好趴我背上别亂動,也不用去想那些,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一樣願意這樣做。”
老太太心有觸動,不吭聲了,過了會兒,隻囑咐一句:“把我背到公交站就行。”
“别坐公交了,我給您打個車。”陸染道。
“你别管,我坐不了小汽車,我暈車,會吐。”老太太說。
陸染便把她背到公交站,等了又等,終于公交來了,她依然背着老太太上公交,找位置坐下。
路上,她跟老太太聊說:“您幹什麼跑到這麼遠的菜市場來買菜,你們家附近不就有菜市場和超市?”
老太太解釋說這邊菜便宜,說起這茬,她開始有些閑不住嘴,逐漸放下防備,東拉西扯跟陸染聊了好一通。
陸染把老太太一路背到家門口,正好遇上梁德回來。
他一路哼着小歌,看起來心情還蠻不錯,看到那沈主任的太太背着自己老母親,才一下子變了臉。
兩人扶着老太太進了屋,梁德拿來血壓計,給老太太量上血壓後,又把老太太左腳放到另一張椅子上,浸過涼水的毛巾敷在腫脹處。
等老太太量完血壓,梁德又把降壓藥抖出一顆來,端了杯水,一起給老太太。
吃完藥,喝着熱水,老太太撫着心口,終于舒服一點。
陸染這時道:“那我就先下樓了。”
“回去吧,外面那麼冷,老在我這兒守着,沒用。”梁德說。
陸染想了想,道:“梁醫生,其實,我隻是希望您能在社交平台上,幫沈冽說點話。明仁醫院要求在職人員都不能在網上參與相關事件讨論,可是你已經不是明仁醫院職工,你不受制約。我知道,調查結果會給沈冽清白,但是來自曾經同事的力挺和鼓勵,我想對于他而言,也很重要。”
她知道,沈冽一直有在關注網上的那些言論。
梁德坐着,低頭沉默。
陸染繼續又道:“你們對于同一件事,下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決心,都不容易,但我覺得,他下決心要救人的那瞬間,心裡比你更痛。”
梁德閉上了眼,過會兒,又睜眼望向自己母親。
今天雪很大,如果不是陸染,他母親如果在雪地裡待時間太長,可能會出大事。
老太太跟着歎了口氣。
背她回來的路上,女孩兒也摔了一跤,自己兩膝跪在雪裡,依舊把背上的她抓得很緊。
陸染準備下樓,想着等梁德改主意,或再想談這事的時候,再上來。
臨出門時,梁德叫住她。
對方把她帶到女兒卧室,跟做作業的女兒說:“你不是很會畫傷疤嘛,你給姐姐也畫兩下看看。”
梁德女兒小學二年級,最近特别愛拿彩筆在手上畫畫,聽到這話,開心地叫姐姐坐。
陸染不解,不過還是撸起衣袖伸出手去。
小孩兒畫得仔細,最後效果簡直以假亂真。
梁德最後告訴陸染:“回去告訴沈主任,我打了你,他肯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會跟他聊。”
他又給了陸染一個地址,是家飯館包廂。
陸染回去,找到沈冽,把最近找梁德的事都坦白,最後撩起衣袖,硬擠出眼淚,說被梁德推了一下,摔倒把手都劃傷了。
又說:“他說有本事讓你老公來找我算賬,他中午在傳奇飯館302包間跟人吃飯,他說在那兒等你。”
沈冽果真黑沉着一張臉,摸了摸老婆委屈的小臉,拿了外套便走,丢下一句:“放心,我會找他好好算賬。”
來到飯館包間,隻有梁德一個人,沈冽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說:“碰我老婆?想挨打?”
梁德冷笑,罵他現在這一切是活該,咎由自取,當初非要救,救完殺人犯自己被罵成殺人犯,這就是報應……
沈冽擡手就是一拳,把人揍了一頓。
揍得差不多,他卸了勁兒,松開手,坐到就近一張椅子上,慢條斯理整理衣袖。
“說吧,非要挨這一頓揍是為什麼?”他道。
梁德坐在牆根兒,一驚,又是一笑,也是,憑他們沈主任怎麼會看不出來,剛剛手上就留了情收了勁兒。
“還你人情。”
沈冽動作微頓,擡眸看向他。
“還你那天在手術室,拉了我一把,沒讓我鑄成大錯的人情。”
梁德後來回到家,看到母親和女兒,猛地哭了出來,無比慶幸手術台上,沈冽及時攔住了他。
他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褲,坐到沈冽對面,提壺給他斟了杯茶,沉吟幾秒,擡眼道:“接下來,該你欠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