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婉的眼淚終于流下來,她這幾日在齊光面前僞裝出的平靜面具就這樣卸下。
斯凝夢上前遞給她一方帕子,看她垂首将面上的淚痕擦淨。
“你想不想親手殺了他?”
淩婉的手一抖:“什麼?”
斯凝夢的眼中有這奇異的光:“想不想。”
淩婉避開斯凝夢的眼神:“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怎麼殺他?”
斯凝夢逼近一步:“我隻問你,想不想殺。”
淩婉微微張口,眼神顫動,卻遲遲不說話。
斯凝夢對她的反應并不覺得失望:“好吧,就當我今日沒說過這話。”
淩婉有些怔楞地緩緩點頭。
斯凝夢轉身:“不論你聽到什麼消息。”
淩婉呆立在堂,目送斯凝夢離開。
看着斯凝夢一步步走遠,她心中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可理智将她釘在原地。
那是國公府的小姐,她的夫君才華橫溢前途無量,又有萬貫家财,廖興與她而言,也不過爾爾。
可對自己而言,卻是無法越過的高山,拿什麼殺?
第二日,淩婉與孟清歌一同外出散心時再一次聽到廖興的消息,他已死在京都郊外。
據說是國公府家的大小姐在去京郊散心時發現的屍體。
淩婉心跳如鼓,她心中有狂喜,又有疑慮。
孟清歌看她不對勁趕緊扶住她:“可是不舒服,要不我們換個日子去鋪子?”
淩婉搖頭:“我隻是太高興了。”
孟清歌想到适才聽到的内容:“真是老天開眼,現世報這麼快就應驗了。”
“對,是現世報。”淩婉喃喃,面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快帶我去鋪子裡看看吧,我願意跟着小姐學。”
孟清歌看她像換了個人似的,原本無精打采,眼神渙散,突然精神起來。
孟清歌亦替她高興:“廖興死的可真是時候。”
另一頭五皇子府,沈琢玉看着擺在桌上的碎片。
他手下的侍衛首領衛曉低着頭:“屬下無能,未能查到這火器的來源。”
沈琢玉伸手捏起一小塊:“這樣的精鐵,大内亦是少見。”
衛曉身體繃緊:“屬下已将京都之内,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排查了。”
沈琢玉與沈司星并不相,他身量高大魁梧,五官硬朗鋒利,尤其那一雙眼,濃密的眉毛深壓着,極有威懾力。
若說沈司星平日裡多是王侯公子的風流潇灑,那麼沈琢玉身上則多是上位者習慣性掌控全局的威壓。
然而眼下這件事卻在他的掌控之外。
廖興确實該死,但隻能死在他手裡。
“可查過了百花園?”沈琢玉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衛曉一直保持着抱拳的姿勢:“屬下已經親自去探查過,并沒有發現端倪。”
沈琢玉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派人盯着那大小姐。”
衛曉松了口氣:“屬下領命。”
沈琢玉端起一旁涼透的茶水:“據說她開了間鋪子,生意如何?”
衛曉瞥見一旁身子開始顫抖的婢女,答話愈發恭敬:“生意極好,半年之内或許可以越過春香樓。”
沈琢玉将茶盞輕輕放下:“嗯,下去吧。”
衛曉再一抱拳,快步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婢女凄厲求饒的聲音,他的步伐越走越快。
斯凝夢心情極好,劉管事剛與她說完宴會的菜式。
斯凝夢不甚認真地侍弄手裡的花束:“你去将尋芳院的若紅姑娘請來。”
劉管事一拱手:“這......怕是于小姐名聲有礙。”
斯凝夢将花束插進一琉璃瓶内:“這有什麼,七殿下喜歡,投其所好罷了。”
劉管事一聽是為七殿下準備,立刻應了。
斯凝夢感歎,看來她想多養幾個美男取樂的想法很不現實啊~
慕望野晚間歸來,面色凝重,沖沖而來。
斯凝夢正在看一話本,見他如此問道:“怎麼,被夫子訓了?”
慕望野看了青荷一眼,青荷隻得退下,掩上門走到遠處守着。
慕望野呼吸微亂:“你昨日去了京郊?”
斯凝夢點頭:“你聽說啦。”
慕望野:“你可有看到下手的人?”
斯凝夢做無知的模樣:“我怎會看到,若我見到,說不準此時也與那廖興一樣,死無全屍了。”
慕望野聞言蹙起眉心:“避谶,别說這些不吉利的。”
斯凝夢笑道:“哎呀,多大的事,早死晚死他都要死。”
慕望野眸色一閃,繼而說道:“要緊的不是廖興的死,而是五皇子。”
斯凝夢不解:“五皇子?”
慕望野看她确實茫然的模樣,心中動搖:“五皇子必然是疑心上你了,這人就像是暗處的一條毒蛇,不聲不響,摸不透他什麼時候就會鑽出來一口将人咬死。”
斯凝夢:“那就讓他查呗,順着那奇怪的火器查,怎麼着都與我無關。”
憑空而來的東西,任憑他是皇子也好,皇帝也好,無論如何都是查不出來的。
慕望野看着氣定神閑的斯凝夢,面色愈發難看。
斯凝夢:“你這樣看着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