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傑先通知了家長,再把人送去醫務室,簡單處理了一下外傷。
雙方家長來的很快,齊齊和兩位學生坐在楊建的辦公室。家長看着孩子臉上的傷,互相歎氣,聽完楊傑與楊建的話後,各自把人領回家。
勞斯奈斯車門合上,坐在賀嘉樹身邊的唐苜忍不住的問:“嘉嘉,現在車上隻有我們母子,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和小淮打架嗎?”
兩家交情深,平時經常往來,孩子都是一塊長大的。尤其是賀嘉樹與裴淮兩個,不是親兄弟勝是親兄弟,他們之間的感情大家看在眼中,一塊長這麼大還沒動過手,這可是第一次。而且,下手都不輕。如果像是他們兩在辦公室說的那樣,隻是因為看不順眼,其他人會信他們不信。
賀嘉樹合着眼靠在車背上,面帶倦色,唇角傷口仍在往外滲血。
開車的唐苜許久沒有聽到聲音,趁着紅燈偏頭凝視着他,“嘉嘉,雖然你處處表現的像個混蛋,可實際上你品性并沒有問題。今晚和小淮打架,一定是有原因的對不對?”
“媽。”賀嘉樹的心緒終于甯靜下來,緩緩睜開眼盯着前面空蕩的車道。
“媽在呢。”
“您還記得我帶回家的那個男孩嗎?”
“叫程星燦對吧,你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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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一結束,程星燦急匆匆也不等高天宇先回了宿舍,從枕下翻出手機給賀嘉樹打電話,電話剛接通他着急的問他嚴不嚴重。
對面的賀嘉樹沉默了兩秒,語氣寡淡的說:“我和裴淮一塊兒長大的,十幾年交情,他能對我下死手嗎?皮外傷而已,不要緊。”
聞言,程星燦繃着的心弦松了下來,“沒事就好。”
“其實我并非看不起你。”
程星燦茫然的‘啊’了聲。
“程星燦,我不想你去當炮灰,明白嗎?那群人和我們不一樣。”
“賀天晴也是嘉明學校的,她的成績似乎也不好。”
“賀天晴吃穿不愁,又是女孩子,成績不好就算了,不必拿她比較。”
程星燦低下眉,“原來是這樣啊。那她,為什麼又要補習?”
“她自己看不下去了呗。”
“賀嘉樹。”程星燦輕聲叫他。
“說吧。”
“我真的想試試。”為錢也好,為那口氣也罷,他已經擺脫那份不自信,真正的想去試一試。
“為了錢?”
“是。”程星燦大方承認,他最初的初衷就是錢,因為他很需要錢,很需要。
“程星燦,你說你才多大呢,怎麼就鑽錢眼子裡去了?暑假兩個月中餐廳兼職五六千,兩個月補習三萬,加起來三萬五,不夠嗎?我記得每學期你都有貧困生補助和優秀學生獎學金。你都那麼有錢了,咱就别費那個心,成嗎?”
“不夠的。”程星燦失落的低下頭,“我奶奶前兩天生病了。”
“程星燦,你……”賀嘉樹欲言又止,“算了。既然你想試試,那就試試。”
電話挂斷後,高天宇拎着兩桶泡面回來,也不問程星燦要不要來一桶,直接泡上。等程星燦從衛生間出來,拖上椅子坐到他旁邊,将肥牛酸湯面放到他面前,“睡前來一桶,夜深不寂寞。”
泡面已經在面前,程星燦想拒絕都拒絕不了,說了聲謝謝後拿起手機接聽裴淮打來的電話。
“程哥,睡了嗎?”
“沒有。”
高天宇喊道:“在吃泡面,熱乎的。”
“吃點好,你就是瘦,要多吃。”裴淮笑着說。
“你現在還好嗎?”程星燦捏着勺子沒有動面。
“挺好的,沒事。”
“阿姨和叔叔有責怪你嗎?”
“哪裡會?程哥,你今晚有沒有吓到?”
程星燦的嗓子忽地酸了,“我沒事。裴淮,對不起,你不應該為了我故意惹惱賀嘉樹。”
高天宇痛快的吸溜着面,聞言鼓着腮幫子說:“賀嘉樹那臭脾氣,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不過,裴淮你也是,幹嘛非得說那些話。你們倆一動手,燦燦處在你們中間最為難,他誰都不能怪,誰都要道歉。”
裴淮在電話裡說:“程哥,你别聽胖子說的,我和老賀十幾年兄弟,不會為了這點事鬧掰的。還有你不用道歉,你沒有錯,你那麼聰明,你就應該去參賽。哪怕名次不好,程星燦你也是我裴淮心中的第一名。”
“也是我的。”高天宇舉手。
隔天賀嘉樹與裴淮一同回學校上課,到教導處領了處罰,班級文明分扣10分,個人文明分扣20,除了1000字檢讨,還要負責打掃學校會議室一個月,以儆效尤。
“不就打個架嘛,罰這麼嚴重?”
從教導處出來,裴淮不滿的怨怼。
“沒人性!”賀嘉樹吐槽。
十一月中旬,陽城的氣溫驟降,程星燦凍感冒了,程振宇也在一場雨後出門賣菜時不小心摔了跟頭,老年人骨架子不結實,一摔便摔進了醫院。何槐花瞞着程星燦沒通知,和程振甯在醫院忙前忙後。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好幾天程星燦感冒沒有好轉,人蔫吧的厲害。這天晚上在宿舍發高燒,臉都燒紅了,出的氣滾燙。裴淮二話不說,外套也沒來得及穿上背上人就往醫院跑。
把人放到病床上,裴淮累癱了,靠在過道牆上抹了額上的汗水。看到護士給程星燦打了退燒針,挂上水他才放松下來,坐在病床邊上看了許久。
這段時間程星燦忙着上新課的同時,還要去找袁建補習應付十二月底的聯誼賽,這場病一半源自氣溫下降,一半源自學習壓力。
此時此刻,看着程星燦蒼白的臉,裴淮有一絲後悔讓他參加聯誼賽。
輸完液已經是淩晨兩點過,程星燦睜開眼時眼前的白讓他有些茫然,一直守在病床邊上的裴淮傾身上前擋住了一些燈光,“程哥,你醒啦。”
看清是裴淮,程星燦張口想說話,嗓子幹的厲害,他又不得不閉上嘴。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熱嗎?”裴淮關切的詢問,上手探他額上溫度,确定沒有開始那麼滾燙。
程星燦搖搖頭。
他盯着裴淮的臉,看清楚他臉上的擔憂之色和疲憊,尤其是他眼中的那份憐憫,猶如岩漿灼着他的心。
能感知人情冷暖後,他感受了太多委屈與不被愛,情感仿佛被定格了,難有開朗時候,有時甚至無法共情别人。可在近兩年,爺奶的關愛以及身邊同學朋友的關照讓他逐漸有了情感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