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瞬,那人便收回了目光,仿若未曾看到她一般。花夕夢垂下眸子,是自己奢望了,若那人是來救自己的,怎會一個眼色也不給自己?
沒想到,一向識人很準的自己,竟也有看走眼的一日,連續栽倒兩次。
這兩人倒是演了一手好戲,将自己騙得團團轉。
花夕夢嘴角一勾,手中晃着面前的茶杯。她雖涉世未深,卻亦曾少時被人暗中擺了一道,本應屬于她的被人拿了去。
自那時起她便暗自發誓,自己不會去想着害别人,但若有那歹毒之人對她不利,她必定奉還。
“你,把面具摘了!”古鴻一指車明樓道。
車明樓微彎下車子,沙啞的聲音道:“屬下面目猙獰,恐會驚吓到您。”
“罷了,你們都是第一次來,尚不熟悉這裡的環境,”古鴻倒是未太追究,對那幾個年輕男子道,“啞奴,帶他們去附近轉一轉,熟悉一下,然後再回來。”
花夕夢瞧見另一個仆從樣的男子自暗處走出來,對着古鴻一抱拳便将衆人領了下去。
古鴻一轉身,看見花夕夢正靠在窗邊瞧着他們這邊,便擡步走了過來。
這人一連幾日未出現,原本熠熠生輝的一雙眸子此時布滿了血絲,下巴附上一圈青黑色的胡子,整個人都有些疲倦。
“姑娘可願意?”花夕夢未曾料到,對方許久未見自己,再見面之時竟是這麼一句。
她面上頓時便有些尴尬起來,淡色的紅悄然爬上面頰,又羞又惱地瞧着對方。
“古公子何必多此一問?”粉唇開合間,花夕夢吐出驚人的一句,“還是說公子就是不喜活人?”
古鴻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恰似吃了蒼蠅般。
那人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啞奴帶着年輕公子去而複返,稍一禮後,便又隐在了暗處。
從離開到回來,前前後後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時間。花夕夢心道:若無人阻攔,定能很快離開。
“自今日起你們便負責教導各屋的姑娘,為期半個月,半月之後一道去往拾香閣。”
如今花夕夢方才知曉,前些日子那些失蹤的姑娘去了何處。
衆人俯首稱是,在啞奴的帶領下,四散開來。花夕夢忙拉下窗子,隔絕屋外那些好奇的視線。
貝齒輕咬下唇,一方羅帕已然被她一雙素手揉皺。
花夕夢此時少許恐懼起來,她方才剛剛惹得古鴻生怒,不曉得對方會如何對自己。
然出乎她意料的是,院子裡已然安靜了下來,她這小屋裡仍未來人。
啞奴去而複返,卻是隻身一人。
花夕夢方才敲鼓般的心跳如今方才慢慢平息下來。想來古鴻當日說的不碰她之事仍作數。
小院裡的聲響連綿不斷地傳進屋中,傳進她耳中。接連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天黑之時仍未停歇。
她一手撐在桌上,揉了揉脹疼的額角,看着啞奴尋來的話本,想要分散些注意力,卻每每被打斷。
到最後,她終是摔了自己手中的話本,揚聲道:“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房門吱呀一聲。花夕夢轉頭一瞧,來人竟不是古鴻,而是車明樓。
她還記得今日午間車明樓與其他男子站在一起,當下便慌張了起來。
猛地站起身來,她向後急退幾步,聲音顫抖:“你别過來!古鴻他答應了不碰我的!”
男人面具之下一雙眸子微眯,帶着些許戲谑地看着她,沙啞的聲音響起:“我不是古鴻。”
說完,男人向啞奴瞥了一眼,誰知啞奴卻并未退下。
“我怎不知古鴻的手下竟有這般嗜好?”
啞奴抿了抿唇,到底還是退了出去。
花夕夢眼見男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步步向後退去,手中瓷片紮破了她的掌心都未曾感覺到。
“進了這古家,便隻有一個下場,姑娘還是認命吧。”男人說着,一個閃身便到了她的近前,一手浮在她腰後,卻并未落下,隻護在她身後。
肩上猛地傳來一陣刺痛,男人垂眸一瞧,一隻瓷片紮在血肉之中,另一頭被攥在細若無骨的手中,刺目的紅從掌心沿着手腕蜿蜒而下。
雙眸瞬間睜大,黑色的瞳孔微微震動着。
男人故意擡高了聲音沖着門外喊:“你這姑娘性子還挺烈,看我怎麼治你!”
花夕夢瞧他的樣子微蹙着眉,不知是何用意。
男子打滅蠟燭,又轉回頭貼在她耳邊悄聲道:“快放手,我是來幫你的,讓我看看你的傷。”
車明樓不顧肩上疼痛,掰開她的手,硬拽着她坐在床邊,借着月光打量着她流血的手心。
“喊。”男人一邊看一邊說。
“啊?”花夕夢此時還有些不明所以。
“反抗我,”男人解釋道,“你也不想被人懷疑吧。”
“嗯。”花夕夢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叫了起來,“不要!放開我!”
花夕夢自認自己的喊叫聲能将房蓋掀起來,至少枝頭的鳥兒是被吓跑了去。
然對面車明樓卻似聾的般,連眉目都不眨一下,隻一本正經地幫她包紮,口中說:“小美女,你逃不掉的,我勸你乖一些。”
花夕夢見他眸色溫和,手上動作輕柔,聲音卻活脫脫的一個登徒子,不禁微微有些發愣。
“我剛剛是不是傷到你了?”花夕夢想到剛剛那瓷片正刺入男人肩頭,不禁顫聲問道。擡起手,卻隻停在肩頭上,不敢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