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軒早已疲憊,奈何洛書淵總也不走,他便隻得硬撐着。恰巧他也想知道花夕夢這些日子到底忙着些什麼,看方才那樣子,這二人似乎有事瞞着自己。
那姑娘不願告訴自己實情,洛書淵卻不敢對自己隐瞞,是以他稍加打探便知曉花夕夢尋洛書淵正是為了英光酒一事。
自他二人在一起開始,男人便覺二人之間的關系似乎近了一些,花夕夢再未提過要他還債之事,這倒是他深覺欣喜的。
如今花夕夢瞞着他英光酒的事,他并不覺惱怒,反而是有些心疼。
這姑娘自小便是要強的樣子,半分不求人。猶記得少時她與一中年男子住在一處,每每二人結伴出門之時,都是小姑娘背着有她一個人大的竹筐跟在男子身後。
他亦曾提出要幫忙,卻被那女孩拒絕,用那小姑娘的話說:“你那一身細皮嫩肉的還是算了吧。”
聽她那麼說,他反而來了勁,偏要去背那竹筐不可。兩個人一人搶着,一人推拒着,如此這般打打鬧鬧走了一路。
到最後他也沒搶到對方的竹筐,反而被其掄了好幾拳,卻也不是很疼。
如今這姑娘的性子竟是一點也沒變,還同往昔一般無二,叫他怎能不憐惜。
瞧着桌面上的棗泥酥,男人百感交集。
花夕夢心裡暗自歎了口氣,她果然還是做不到對慕青軒粗言粗語,便放柔了語氣道:“回屋歇着去吧。”
慕青軒點點頭,他也确實有些沒有力氣,便擡了隻胳膊,可憐兮兮道:“阿夢可能扶我一把?”
“你說你,偏要逞什麼強?”花夕夢搖搖頭,口上嗔怪着,手上卻毫不猶豫地扶着男人站了起來,往小屋而去。
慕青軒椅在床頭,面上讪笑着:“我這不是沒事嘛,隻是有些疲憊罷了。”
說着男人目光越過花夕夢往屋外飄去,正正落在那一盒棗泥酥上。
花夕夢順着男人的目光看過去,轉回頭揶揄道:“不是不喜甜食嗎?我這就将其分出去。”
轉身作勢便要往門外走,剛邁出一步便覺腕間一緊。花夕夢低頭看去,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握在她手腕上。
“阿夢還不知我心思嗎?”男人深深地看進她眸子裡,聲音略帶低啞,“你吃起醋來當真可愛。”
花夕夢承接不住那般深沉的目光,别過頭去,落在書案之上,卻被一白色物件吸引過去。
輕輕掙脫開對方的手,花夕夢往書案走去。
那是一張白色畫紙,花夕夢起初尚看不真切。待走近時,方才看得那畫上的一顆橘子樹,樹下坐着一個小姑娘。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身水藍色羅裙懶洋洋地鋪散在地上,風一吹,似乎便要飄蕩而去。
小孩子手裡拿着一個橘子,放在鼻尖輕嗅着。
花夕夢面上有些發愣,口舌間一股淡淡地酸意伴着清甜漫了上來,像極了她心裡聽得洛子歌送來棗泥酥時的酸澀,亦仿若她得知男人将那盒酥點分給别人時的欣喜。
“阿夢……”慕青軒見她手上拿着那副畫朝他走過來,不知怎得竟有些不知做何語言了。
姑娘第一次瞧見慕青軒那般支支吾吾的模樣,心内好笑。若非男人受了傷,尚且面無血色,她定會看到對方微紅的臉色。
“這是誰?”花夕夢一雙眼睛亮若星辰,手裡拿着那副畫問道。
“明知故問。”男人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情愫似要溢将出來。
“軒自那時便認得我?”花夕夢疑惑道。
這畫上之人正是少時的花夕夢,彼時她尚且年幼,跟随方榮外出遊玩,于正安村住過一些時日。
畫上那顆橘樹就長在她家院子裡,卻格外茂盛,向屋外攀升着。秋天之時,滿樹成熟的果實沉甸甸壓在枝頭,誘人的緊。
但記憶之中她少時并未見過男人,這人是偷偷跟着她不成?
“你忘了?當時我就住在你家旁邊。”慕青軒道。
花夕夢微撇過頭,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對不起,真的想不起來。”
“無妨,這幾日出不得門,便畫了這畫作消遣罷了。”慕青軒自然知曉這個結果,便也未再逼她,反而岔開話題,“那棗泥酥可是你自己做的?”
男人目光略過花夕夢,不偏不倚地落在方才未拿進來的棗泥酥上。
花夕夢但笑不語,起身講那副畫放歸原處,轉身便又走了出去。待回來時,手上便端了那一盤棗泥酥。
搬了凳子坐在床邊,花夕夢手上輕微推動着幾塊棗泥酥。不知怎麼的,她在某一方面總是帶着些許執拗的。就比如現在,這些棗泥酥隻要有一點不整齊的地方都夠她擺弄半天的。
“确是我做的,隻是我記得适才有人說不喜甜食來着?”說着便取了一塊咬了一口,“确實有些甜,我讓沐西分了去。”
花夕夢作勢便要喚沐西來,卻被慕青軒搶先一步攔了下來,将那一盤棗泥酥搶了過來。
“别!”男人忙開口道,“這棗泥酥聞起來甜而不膩,甚得我意。”
慕青軒怎麼想,花夕夢心裡清楚得很,這人當是在安撫她的小情緒。
“那也是甜的,我還是分下去吧。”花夕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