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仁料到會如此并不惱怒問她還找原來的工作。

李雅腳下一頓沒停，差點忘記他是神，是神自然什麼都知道。

于仁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進一步解釋道：“我不能預知未來也讀不出人心，知道的僅僅是網絡上存在的留有痕迹的。”他想告訴李雅無論發生過什麼，至少現在在網絡上已經蹤迹全無。

面對他突然的坦白，李雅在心裡細細品味他說的話，半響，停下步子看着他，“我相信你的話。”一個神沒必要三番兩次騙一個普通人，“相信過去與你無關，你也不知情，那麼未來也請這樣，你當你的神，我當我的人，再見。”她甚至給他鞠了一躬，真心要把這尊神送走的架勢。

于仁想工作沒完成哪裡能再見，倒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見。不過，他已經不打算再提補償的事。繼續跟上她，李雅斜看一眼一副您怎麼還沒走的表情。

“李雅，你真的喜歡縫紉作坊的工作嗎？”

他是真心發問，如果她喜歡，于仁打算去神界申訴，将補償中提到的工作換一換。

喜歡縫紉作坊的工作嗎。

李雅放慢腳步。是喜歡的，但是是與讨厭對應的那種喜歡并不強烈。

“算是吧。”

“那你愛做什麼工作？”

不用思考她腦子裡已經有了答案。

“你問這個做什麼？”

觸碰到真實的情感她變得警惕還因為明知不可能的事還要說出來隻會變成一個笑話。

“閑聊嘛。”

閑聊，李雅才意識到正在和他一問一答，“誰要和你閑聊。”加快步子。

這在于仁看來有點接近人類所謂的撒嬌，“我陪你吧。”隻要不哭，她怎麼樣都還挺可愛。

兩個人走了大約十分鐘拐進一條僻靜的街，街道狹窄比齊家街寬不了多少，地面同樣坑坑窪窪，街兩邊的門市面對面，有的挂着紅底白字的簡易牌匾，有的隻能透過敞開的門瞄一眼看個大概。

熱氣和時光仿佛一同滞留在這安靜的街道裡。

李雅臉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心裡卻不覺得熱，這樣隐蔽的角落就像她穿的一身黑色的長衣長褲一樣讓她心安平靜。

快走到街頭時，真的有一家縫紉作坊，門開着，門外的牆上貼着招聘。

李雅甩不掉于仁，隻好再三要求不要搗亂将他留在原地。

十分鐘不到，李雅從裡面出來，“走吧。”

看她的臉就知道結果。

作坊男老闆和張海差不多年紀，家裡也有高考過的孩子，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一個名牌師範大學的畢業生為什麼做這份工作。張海當時也問過，李雅沒有像上一次一樣吞吞吐吐但仍是在猶豫之後才回答不愛當老師。接下來沒聊兩句老闆直接說她不适合。

小作坊不講究正規但格外講求效率。

明明回答的和上次一樣且又多出一年的工作經驗，為什麼，李雅擰着眉頭，不解委屈。

如果她面試上于仁還要想辦法将事情攪黃，如今可以省去這個麻煩，可見李雅的表情又擔心她哭，忘了高興緊忙安慰她，“沒關系，下一家下一家一定沒問題的。”他神生第一次糾結自己說的話要不要成真。

李雅回頭看看他，沒想到他會說安慰的話，心被輕輕地觸動……沒幾秒又恢複理智，“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自己現在的處境他不是全責也是半責。

于仁兩步并一步超過她轉過身，李雅步子沒停，他便倒着走，“沒有壞主意。”笑盈盈露出小虎牙，“我可不想你再哭。”

他像一陣風攪亂滞留在這街道裡的熱氣與時光卻渾然不知。

“接下來去哪裡，要不要我請你吃甜品。”

李雅今天情緒上不像昨天那樣嚴防死守，他願意相信這裡有昨天甜品的一份功勞。

說到甜品李雅想問他為什麼會買兩個一模一樣的，話到嘴邊沒問，何必好奇他怎麼想的。

“不用，謝謝。”

她看看手機下午三點三十分，該回家了，再晚是别人歸家的時間。

同在蕪市時一樣于仁堅持要送她回家，說是紳士風度。李雅不知道神是否也和人一樣講究這些，她隻知道眼前的神和人一樣固執。

一人一神一前一後剛走到小區門口，李雅看到四樓的王姨從對面過來，眼神已經對上。

“小雅。”語氣因過于吃驚顯出一絲不确定。

“王姨好。”

“什麼時候回來的？”

人已經走近，雙手抱胸站定看樣子出門也不是急事。

“前幾天。”

“這有一年沒見了吧。”

“嗯，一年。”

……

王姨在喋喋不休。

于仁看到李雅臉上漸漸露出躲閃擔心又不得不恭順的神情。

他想着決不是熟人重逢後的閑聊，審問似乎又有點過頭，于是搜遍整個大腦勉強找出一個詞“打探”，再這樣下去她的事自己差不多也會知道。不過，此刻還是算了，她應該正在煎熬。

“李雅，曉妮還在等着呢。”他走近李雅，與她并肩，抛出一個不耐煩的眼神。

王姨自然看得到，上下大量他後不情不願地結束“打探”。

走進小區，李雅上樓前回頭對于仁說了句謝謝。

于仁原本不太開心，李雅對他這個神從來都沒有對剛才那個人的溫順，恭敬，此刻因為這兩個字而感到與她更近一步，滿心歡喜，沒有警惕這情緒是源于公事還是私心，任由它膨脹、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