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安見她不想聊這件事，也沒有繼續往下說。

三個人默默地吃飯。

“你今天約我就是為了孫淑琴的事嗎？”李雅感到自己過于冷淡，不太禮貌，“謝謝你告訴我。”但也實在無其他話可聊。

顧清安笑笑沒回答，兩個人又安靜地吃起飯，蘇悅然已經找到玩伴，正和隔壁桌的小朋友你來我往地做鬼臉。

李雅吃好飯，望着這兩位小朋友出神。

“李老師。”顧清安放下手中的筷子，擦擦嘴。

李雅回神看着顧清安。他神情溫柔中夾着點兒落寞。

“其實，我今天約你是有話要說。”顧清安吞一下口水，“之前，要是做過什麼逾矩的事，還請你見諒。”

李雅一頭霧水，顧清安在她眼裡絕對稱得上是個紳士。

“為什麼這麼說？”

“我之前不知道你有男友。”顧清安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的印象裡李雅一直沒有男友。

“男友？”

這下李雅頭上的霧水和窗外的積雨雲差不多大了。

“你為什麼說我有男友啊？”

聽她這樣說，顧清安連忙拿起手機，翻到幾秒遞到李雅面前—一張照片。他前幾天買了新手機，篩選需要的數據是發現的。

李雅看到她閉着眼依偎在一個金發男人的肩頭，而這個男人她不認識。

李雅謊稱還有事，沒讓顧清安送她。

公交車上人不多，她靠窗坐下。

天空已是烏雲密布，大雨随時都會落下。

李雅腦袋裡一直在回想那個金發男人，他是誰？為什麼沒有關于他的記憶？照片的時間她看了是去年盛夏，是在李如山打電話讓她回來後不久。

公交車搖搖晃晃，仿佛要将她搖醒，帶出這一場莫名其妙的夢境。

她頭倚着車窗，一切毫無頭緒。

顧清安是換手機才發現的照片，整整一年，李雅低頭看着手中的手機，這麼一個小東西好像既屬于她又不屬于她。

李雅打開手機，也許它也藏着許多秘密。

她從朋友圈翻起，蔡曉妮正在巡演，每一場還是獻給于叔，李雅記得于叔，一個行為與年齡不相稱的快樂大叔。

陳梅隔三差五就會悼念王柏，李雅約了她幾次都被拒絕，隻好默默關心。

……

相冊裡沒有一張照片，備忘錄裡也沒有一星半點兒害怕忘記的東西，人怎麼會忘記重要的人和事呢，李雅想會忘記的那一定是不重要的。

“下一站祥和家園小區，請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李雅從座位上起身，來到車門處，一手握着扶杆一手随意擺弄着手機，車到站，停下開門關門，李雅的手随意點進微信的收藏。

公交車搖搖晃晃離開，這一次是要将車上的人哄睡，好帶入一場夢境。

“我終于确定我喜歡上了他，可~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因為我不想讓他經曆人世的無常，而我也無法面對他的無常—秋天的最後一場大雨。”

李雅藍色的裙擺上一滴水痕又一滴水痕，她擡起頭看天，雨水像數萬根針一樣抛下混着她鹹鹹的淚水。

帆布包裡有一把黑色的折疊傘，李雅沒有取出來，她需要的不是這一把。

淡藍色的裙擺漸漸變成深藍色，輕盈的裙邊像蝴蝶的翅膀沾上水，艱難前行，隻有胸口的彩虹胸針愈濕愈豔麗。

李雅走進祥和家園，小區空無一人，每個人應該都在家裡躲雨吧。

她盯着手機屏幕上面的字，字因雨水變得更清晰，更幹淨同她的大腦一樣。

靠進單元門手機突然失去信号，李雅的呼吸與心跳似乎也随之中斷，很快又劇烈的跳動，一切失去了控制。

她的手摸着單元門的把手，緩緩拉開，昏暗的光溜進去，角落裡一團金色的光。

光團上移，一雙淺褐色的眸子發出陌生又冰冷的光。

李雅的大腦裡冒出一句話，“我是于仁，在這世上沒有人敢冒充我，也沒人能冒充我。”

李雅摸向胸口的彩虹胸針，“那神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