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瑞豐建材廠領導班子研究決定，現将新建成的職工小區住房分配方案公布如下......"譚國棟擠進人群，眯着眼睛仔細看着公告："譚國棟，瑞豐家園2号樓2單元101室"。

"老譚！老譚！"熟悉的聲音從右前方傳來。老沈朝他揮手，"咱倆分到一個小區了！我在3号樓！"

"真的？！"老譚眼前一亮，"這下好了，咱哥倆成鄰居了！"

譚國棟在建材廠待了六年，前兩年升了車間主任。相貌剛毅，為人踏實穩重，深受工人們信賴。今年剛提拔了沈家豪當采購經理，二人從此結緣。初看沈家豪，總給人留下文人學者般的儒雅印象，譚國棟卻發現他頭腦靈活，能說善道。當然，最讓人看重的一點是非常講義氣，是值得交往的兄弟。二人在崗位上勞心勞力，廠子眼看着發展越來越好，老闆給廠裡有特大貢獻的職工分了房。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九。

"叮咚——"門鈴響了。老譚打開門，老沈提着兩瓶酒站在門口："哎，老譚，過年好啊！"

"過年好，過年好！"老譚忙把兩雙拖鞋放門口，"哎呦，老沈你說說你，來就來呗，還送什麼禮啊！"

看見沈瀾，譚國棟又轉身在鞋櫃裡找出一雙青蛙王子拖鞋擺在沈瀾腳前，拍了下他的頭，說：“小瀾啊，先穿玥玥的鞋湊合一下啊。”

沈瀾：“謝謝大爺！”

“欸！好好好”，譚國棟又朝沈家豪說：“真懂事兒啊小瀾，這孩子真不錯。”

這時，蔣麗華也從廚房出來了。

蔣麗華一頭幹練的短發，戴着金絲邊的方塊眼鏡，整個人透着股精神煥發的勁兒：“老沈，弟妹，來啦！”

沈家豪把禮品遞給蔣麗華：“诶嫂子，過年好！最近醫院怎麼樣啊？”

“嗐，還那樣哈哈。倒是不那麼忙了，不過沒到年十五就得上班了，哪有你們廠裡好。”

“這醫院是忙哈”，沈家豪伸手一帶，把盧玉梅推上前，“這是我媳婦玉梅，在縣裡那個劇場上班。”

盧玉梅眉眼如畫，皮膚細膩，打扮得精緻又有韻味，活脫脫一個白娘子。

盧玉梅握着蔣麗華的手，說：“嫂子，有空來劇場聽我們唱戲啊。”

蔣麗華也拍了拍她的手：“哎呦，弟妹這氣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哪天我和同事一起去看你演出！”

蔣麗華又去敲譚玥的門：“玥玥！出來了，家裡來客人了。”

譚玥從自己的卧室出來，見外面這麼多人，躲到媽媽身後。剛探出腦袋，就看見了穿藍色背帶褲的沈瀾。一時間什麼都沒想，愣愣地盯了好半響兒。

蔣麗華伸手揪她後脖領，拽到面前來：“這孩子，怎麼不問好呢？這是你沈叔叔和盧阿姨，還有沈瀾哥哥。”

譚玥耳朵紅透了，聲若蚊蠅：“叔叔阿姨好。”

盧玉梅見到紮着兩小辮的譚玥，很是喜歡，走上前摸摸她的小臉蛋兒：“哎呀，小譚玥真可愛。”

沈瀾也怔愣了好一會兒。平時人小鬼大的他，現在也成悶葫蘆了。

想到自己還穿着譚玥的拖鞋，沈瀾的腳趾都蜷縮起來，感覺這裡面可能有譚玥留下的腳汗還是什麼東西，他不知道。

大人們都忙着準備年夜飯，油鍋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卧室裡站着倆小孩，都有些局促。女孩抱着布娃娃坐在床上，時不時瞥向站在門口的男孩，又迅速低下頭。男孩快要站不住了，小聲問：“你……你這有遊戲機嗎？”女孩擡起頭，幹巴巴地說：“我媽不讓我玩那個。”

譚玥腦筋終于轉起來了，從抽屜裡抽出一疊刮畫紙，盛情邀請：“我們畫畫吧，這個紙可好玩了，裡面是彩色的。”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五彩缤紛，家家戶戶的窗戶上挂着絢麗的小彩燈。瑞豐家園2号樓2單元101室熱鬧非凡，這是兩家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叮鈴鈴——"鬧鐘響起。

沈瀾從床上爬起來，飛快地穿好衣服。吃完盧玉梅準備的營養早餐，背上藍色的喜羊羊書包出門了。

沈瀾走到2号樓樓下，仰起頭喊道："譚玥！走啦！"

不一會兒，窗戶被拉開，露出譚玥的半顆小腦袋，她的頭發還沒梳好，亂蓬蓬的像個小鳥窩。

"等一下！"譚玥喊道。

譚國棟拿起一根粉色小皮筋，手一攏，給譚玥随意紮了個馬尾。

譚玥急匆匆地跑下樓，發尾随着她的跑動一飛一飛的。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去，空氣中彌漫着青草的芳香，兩人并肩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啟智小學。

一年級教室裡，同學們齊聲朗誦，每個字都拉長了音。

“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

老師走進教室，手裡拿着課本，在講台上站定：“同學們好！”

同學們齊聲回答：“老師好！”聲音響亮而整齊。

“第XX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

有的人一闆一眼，有的人擡腿踢到前面的同學，有的人不好意思舉高雙臂，懶洋洋的，像投降……

同學A：“哎哎，B，我們比誰小楷寫的快。”

同學B：“行！”

……

老師：“A！B！你倆這小楷給我重寫！”

“第二節，按壓睛明穴。”

老師：“我看誰沒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