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夏天遇我
魏遠吟/文
2025.1.2
徽遠市一到高考季就慣性落雨,大雨漫季,雨點噼裡啪啦的往地上砸,市一中考場附近被圍得水洩不通。
崔笑盈考完最後一門出來拉着老弟崔壯在附近一家蘭州拉面面館吃晚飯。
“加辣,謝謝。”
女生簡單要求了兩句,服務員笑着拿着菜單去廚房報号去了。
“阿姐,你英語考的怎麼樣?”崔壯拿着筷子候餐,一邊問她。
“包好的啊,你姐這英語水平雅思托福邦邦考,”她無意,把準考證往桌子上一攤:“是不是不讓睡覺?”
“……”
小胖男孩嘴角一扯,笑容有點純真的僵:“阿姐,你還睡覺了啊?”
服務員一會兒就端面上來了,她一碗先推到崔壯面前,眉頭一擰:“别造謠啊,正經人高考誰敢睡覺。”
“我就睡了一小會。”
“準确來說,”她微微蹙眉,重新解釋:“是眯了一會。”
“……”
崔壯咬着面,看着她愣愣的眨了眨眼,不愧是崔家大老闆,人家是辛辛苦苦十二年寒窗,她家老闆上去睡得比豬都香。
崔壯默默憤慨。
吃了一會面,許是熱面燙心,崔笑盈熱的汗珠直冒,去前台拿了盒抽紙過來。
店外的雨聲小了些,店裡人聲嘈雜,客人來來走走,前後推拉的玻璃門關阖不定。
不一會兒,崔笑盈嘬了口面,擡頭擦汗,視線一瞥,隔着玻璃牆的店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倆人形衣架子。
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一中校服,個子不矮,高馬尾利落純淨,側臉清美隽秀,天鵝頸上有幾道血痕,此時背着書包,低着頭站在男的跟前,有些落魄。
男的直杵杵的站着,表情微僵,手插兜裡,黑白交襯的體恤在心口處似乎繡了一隻微型火苗。
崔笑盈沒戴眼鏡,眯了眯眼,看不清。
這态勢,莫不是對情侶?
她微湊身,能聽到一點聲音。
“話說清楚。”
“是我們學校的一個男同學,我說了我不喜歡他,但是他還是不依不饒……”
男人臉色黑如潑墨,微側頭,看到女生脖子上的痕迹,溫怒慢問:“他打你了?”
“動了手……”
男人的神色蓦地變得犀冷,退了一步,眸子閃過一瞬的冷意。
崔笑盈回身,默默看着,手捏着筷子,慢嚼碎面,兀自眸子一眯,翹首以盼的看戲。
這還是個英雄救美的情節。
夠土,她喜歡。
盯着看了一會,喝了口湯面,她辣的渾身冒火,忍不住去邊上洗手池漱了漱口。
回來剛一坐下,外面“砰!”的一聲巨響,她視線過去,看見男人把新來的黃毛小男生“哐當”一拎掄牆上。
那叫一個用勁。
她挑眉,入座。店裡人紛紛投視線過去。
“道歉。”
男生掙紮,态度惡劣:“道什麼歉!本來就是謝令妤她自己犯賤!賤女的誰談誰倒黴!”
男人眉梢一挑,點了點頭,怒意橫生,冷冰冰的冒出一句:“你有種。”
說完,拎着男生脫牆,上手一拳打過去,直勾勾的把人戗倒在地。
謝令妤馬上上來拉住男人的手,出聲制止:“哥!!快住手!會打出事的……”
哥?
崔笑盈心裡一掃空。
居然是兄妹。
沒意思。
她吧唧吧唧嚼着面,看着那個被叫“哥”的男人不動聲色,小男生好似還罵了幾句,男人上杆子就要上手創死他了,這頭電話來了。
“喂。”
“哎呦,崔爺,恭喜啊高考結束,晚上老林子家麻将三缺一來不來?”
她夾了一粒花生米往嘴裡塞:“不來,我三好青年拒煙拒酒拒賭博,搓什麼麻将?”
“你三好青年?你不是高考睡着了嗎?”那頭朋友徐州調侃她:“再睡晚點要交卷了。”
“……”
“滾蛋啊,我就英語睡了,其他分出來吓死你。”
“好啊哈哈哈哈。”
徐州損她損上頭了,哔哩吧啦說了一堆,她注意力完全不在電話裡了,盯着外面境況愈烈的“救美”。
“哥!!快停下來!”
情況逐漸失控,男人渾身都被點爆了感覺。
她目不轉睛的盯着看,電話那頭徐州還在問:“那等會來我家玩嗎?我給你買了一大束向日葵。”
“你買向日葵幹嘛?”
“一舉奪葵啊。”
“……”
“不去。”
徐州覺得心寒:“崔爺,我這麼用心你都不來,你擱那幹嘛呢。”
她細嚼着花生米,瞧着外面那個直逼190的“拽男人”,無心一答:“看人打架。”
“……”
“打架有什麼好看的。”
徐州還想挽回,崔笑盈簡單兩句說有時間就去,随後匆匆挂了電話。
外面已經不可收拾了,她筷子一放,看着那個已經鼻子冒血的小男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您好,這裡是徽遠警察局,請講。”
“夏天路4100号,蘭州拉面館。”崔笑盈目不轉睛看着外面,淅瀝瀝的雨聲開始下大,男人起身轉眼,犀利溫怒的眼神剛好碰上她的視線。
片刻,轟隆隆,暴雨如注。
她嘴唇翕動:“有人打架。”
-
謝嘉容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小黃毛怕非禮謝令妤的事情鬧大,自己被打出鼻血的事情也選擇小事化了,雙方經調解選擇和解。
謝嘉容聽到和解更是怒火攻心,上杆子上去又要把人按倒創了,還是謝令妤拉住了他。
晚上從警察局出來,小姑娘脖子血迹已經結成塊了,疼感撕扯着她的神經。
男人悶聲悶氣在前面走,右手骨節破血爛了皮,被他洩氣甩着。
“哥。”
謝嘉容不停步,她加緊速度往前趕,順帶繼續喊:“哥…你别生……”
“你怎麼回事?”
男人突然轉身,女生停步,他的冷怒爬上眉梢,脊背微彎,神情緊凝,語氣像戗進一灘死水那麼深沉。
“問你話呢,怎麼回事?”他音調微昂。
“我……”謝令妤雙手揪在一起低下了頭,眉眼怯弱:“對不起哥……”
“早戀是吧。”
“讓你好好學習,”謝嘉容火氣有點大,女生不敢擡眼,隻聽到他悶聲說:“在我眼皮子底下早戀是吧。”
謝令妤沒吱聲,半天也不見擡頭。
謝嘉容見她不說話,氣的深吞一口氣,出血的拳頭被他蜷住,骨節都要攥脫相。
深凝的夏天熱潮浮動在空氣裡,雨後泥濘的路面上飛着小蜻蜓。
謝嘉容舌尖濾過後槽牙,吞了口口水:“我晚上有事,直走到小區,回家給我寫三千檢讨。”
“好……”
說完小姑娘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