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容趕到北海公園是半個小時後,甚至他都沒有上樓,從小區進門,崔笑盈已經拉着行李箱下來了。
小姑娘換下了襖子,穿的黑色開衫,裡面一個内搭,下面是灰色格子裙配一個短靴,人個子高骨架卻很小,看上去就很瘦。
謝嘉容定了兩眼,邁步走上去,崔笑盈拉着箱子走到他跟前。
男人上下看了看她,情緒莫名的有點緊張,道了句關心:“這麼穿不冷?”
崔笑盈斂着睫,興趣不高:“不冷。”
她嘗試多說一句:“謝謝你特地從徽遠趕來經海,不過我有朋友在這,忘記跟你說了。”
男人沒帶東西過來,崔笑盈一看他就是風塵仆仆趕過來的,一件别的東西也沒有随身,反倒是有些氣喘籲籲,不輕松。
謝嘉容隻是嗯了一聲,然後說:“那現在回去,我買了高鐵票。”
妖魔沒發火。
崔笑盈緩慢的一聲嗯,應了下來。
倒也是平靜的反常。
男人沒多說什麼,崔笑盈拉着行李徑直走在前面,有點早風刺骨,直勾勾的往心裡鑽。
她手扶着行李箱往前走,輪子滾着,謝嘉容跟在她後面,視線一瞥,落到她右手手腕上,紅了一大塊。
男人一蹙眉,出聲:“等等。”
她一止步。
謝嘉容邁前一步,一手捏到她手腕上微微一側擡,問:“你手怎麼回事?”
崔笑盈微微扼住,然後慢慢擡眼看向他,兩秒後,她微出力一扯,從他桎梏裡掙脫,又回了視線:“謝謝哥哥關心,我不小心蹭到的。”
哥哥,許久沒聽到的她這麼喊。
崔笑盈不想久留,扯着箱子就往小區外面走,謝嘉容的還懸在空氣中。
半晌,他隻覺得心一刺一刺的,撚了撚指腹,收了手,跟上去。
謝嘉容定的高鐵沒多晚,他等于是白白搭了一趟來經海的飛機票,來了就又和崔笑盈回了徽遠。
下高鐵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崔笑盈在高鐵上睡了一整路,醒的時候身上披着毯子,恐怕是謝嘉容替她要的。
她困得緊,下了高鐵就要回出租屋,男人說送她,她也沒拒絕。
送到徽大邊上,她下車拉出行李箱就要走,謝嘉容直接出聲:“嘔了一路的氣,”
崔笑盈一頓步。
“現在還不想跟我說話麼。”
崔笑盈的手捏了捏行李箱把柄,抿了抿唇,轉身看他。
“哥哥,我錯了。”她很少說話正經,難得憋出兩句認真的,眼下更是:“我知道你很忙,我不是故意跑到經海喝的爛醉還半夜給你打電話的,你也可以不來找我,我都是成年人了,能出什麼事啊。”
謝嘉容看着她。
“我以後,”她慢慢轉身:“一定跟你保持距離。”
眼見着她走了,男人站在原地,仿佛僵直了一般,冷水密匝匝的從血管滲進心裡,有些強烈。
半秒後,他也轉身走了。
春節過得也快,崔笑盈過完年之後又去打了份工,郎心香去了施桂那裡,女人已經卧床多年,身體殘軀,大不如當年。
精神恍惚,連續幾次崔笑盈過去看她,女人都動刀子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别人,崔笑盈有的時候不經意還會被誤傷。
半夜一睡醒,聽到郎心香偷偷抹眼淚。
有一瞬間,她的無助到了極緻。
過了年,攢了些錢,郎心香要回瓊江照顧外公,母親這邊穩定了一點,她也準備開學了。
為了節省醫療費,崔笑盈還是搬回了謝家,手機上跟他一整個寒假沒有聯系的對話框又被打開。
她敲了句回去。
對方沒回。
送郎心香上了回瓊江的車,老人摸了摸她的手,讓她保護自己别太累,崔笑盈笑了笑,點頭肯定。
回去謝家那頭是開學前一天,崔笑盈拉着行李直接去了月湖景,那天深冬結束,恐是要迎春,暴雨突襲。
沒帶多餘的傘,才開始被淋了個措手不及,着急忙慌的躲到樓道裡。
她沒有妖魔家的鑰匙,敲門也沒應,索性帶着崔壯就在門口等,身上有些潮濕。
過了一下午,妖魔也沒有回來。
身上潮了,她很快感覺不适,又等了等,晚上十點,她身上開始有些發燙,崔壯靠在她身上睡了。
終于,樓道裡有人上來。
崔笑盈掀眼,謝嘉容面色很差,似是有些疑惑:“你怎麼在這?”
崔笑盈:“我給你發了消息啊,我要回來的…”
謝嘉容翻開手機,上下看了看,又揣回兜裡:“沒電了沒看見。”
沒電了?
早上發的也沒電嗎。
那,他是很久都不在家嗎。
崔笑盈沒多想,男人徑直上來開了門,她把崔壯抱進門,抱去裡屋放床上,然後又出來拉行李。
謝嘉容跟後關了門。
男人極度疲倦,精神不在線,進來脫了件外套往沙發上一扔,然後看着她,半秒後,一緊眉:“身上淋濕了?”
崔笑盈看了看周身,嗯了一聲。
“自己去換身衣服。”
她又嗯了一聲。
崔笑盈進屋穿了件睡衣,出來的時候一個噴嚏打出來沖的她頭暈腦脹。
謝嘉容在沙發邊坐着,手裡拿着藥瓶看,說:“電視下面,從左往右第二個抽屜,感冒靈。”
崔笑盈又去泡了藥,然後在沙發邊一停,視線一瞥,看到了茶幾水果籃裡爛掉的龍眼,兀自出聲問:“你這段時間一直不在家嗎。”
“嗯。”
“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