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容腳步一僵，崔笑盈從後面自動售賣機邊出來，匆匆走到人跟前。

他的樣子讓她都覺得驚詫惶恐，額頭破了好幾個窟窿，額頭血迹流到臉上，灰頭土臉染上血，鼻青臉腫也确實是無疑了。

崔笑盈一攥拳頭，怒氣沖沖的看着他：“謝嘉容，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牧志強看崔笑盈狀态不對，想上去拉她。

“志強學長，這不關你的事兒。”

他動作一停，退了幾步，讓兩個人自己處理去了。

崔笑盈看着面前一副“戰隕”的樣子，心酸和心疼的感覺并駕齊驅，完全占據了她的理智。

旋即，她拉着他：“你跟我回家。”

牧志強沒敢拉，眼見着兩個人拉扯着離開。

打了車回到月湖景，她摻着他上樓，又在他身上扒拉出鑰匙開了門。

門剛一打開，裡面的碎光滲出來，她擡眼看見宋媛，吓得尖叫了一聲。

謝嘉容被她扶着，撐着眼皮擡頭，眸子凝了幾秒，冷冰冰的問：“你來幹什麼？”

宋媛看到他這幅樣子，馬上走上前來質問：“你這是怎麼弄得？！”

婦人上手來扶他，手微推崔笑盈，一個心眼全在親兒子身上，崔笑盈被推的心裡一刺，不過脫手一秒不到，謝嘉容又主動把她的手拉住。

宋媛一怔，眼見着謝嘉容把崔笑盈拉進了門。

婦人後知後覺的，也跟了進去。

謝嘉容先把人拉到了客廳，他狀态不太好，在茶幾邊就坐下了。

崔笑盈去裡屋看了看人，崔壯已經睡着了，悄聲關上門，去拿了醫藥箱，連帶着去衛生間接熱水。

宋媛看謝嘉容一個人坐着，就忙着過去在他邊上坐下。

宋媛細細看了看謝嘉容腦門上的血骷髅，有點于心不忍，上手去拉住他的胳膊：“兒子，本來媽今天的事也不算什麼，看你受傷，我……”

“你還是說你的事吧。”他說着抽了胳膊。

宋媛的手晾在半空中，幾秒後，收了回來：“也沒什麼，就是令妤，她……”

聽到謝令妤的名字，男人不免蹙了蹙眉，然後擡眼：“謝令妤怎麼了？”

宋媛面色松了松：“你聽我說，我隻覺得是我陪她的日子太少了，這次回家之後，她性子淡了不少。”

“而且……”宋媛緊眉：“她是不是生病了？”

宋媛的話意味不明，其實謝嘉容也大概率能聽懂她的意思。

謝令妤小時候還挺跳脫，後來因為宋媛冷漠對待，以及在學校裡收到過一些欺負，抱過被黃毛騷擾的事，心裡有壓力了，自然而然性子就變了。

而且這些年，她的靜默變得越發恐怖。

似乎會在默不作聲中死去。

男人想到這裡，突然嗤的一聲，看向婦人：“你女兒的事，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這不是……”

“這不是什麼？”謝嘉容嘴角邊的血有點幹涸了：“不是你這麼些年從來對謝令妤不管不問？還是不是你把我當替補品？”

聽到後半句，宋媛急了：“嘉容，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為了你，剩下的房産，資産，我能拿出來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是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什麼替補替補品？”

謝嘉容有點頭暈了，興緻缺缺，無暇吵架：“家裡，我的房間，原本是誰的？”

宋媛一僵。

“是誰從小喜歡喝雞湯？”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想要你的房産資産？”

謝嘉容最後強調：

“我的生日，是3月21嗎？”

崔笑盈拿完東西從房間裡出來，聽到這一句，蓦地停了腳步。

這個她還是知道的，謝嘉容生日是6月15。

所以這個3月21，是他那個從小被抱走的大哥的生日嗎。

于情于理，這樣将一個被抛棄孩子的期許寄托在一個新的無辜的靈魂上，對謝嘉容太不公平了。

宋媛又跟謝嘉容吵了幾句，男人忍不了了，說屋裡還有崔壯在睡覺，随即口頭下了逐客令。

婦人拎起包，氣勢洶洶的出門：“我會帶令妤去醫院看看。”

冷不丁的走了。

崔笑盈聽到重重的一聲“砰”，然後房間内恢複了寂靜。

她端起水，拿着布，還有藥品，走到了茶幾邊上，把東西放下來，跟着坐在他邊上。

謝嘉容坐着，襯衫上也有點血迹，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觸目驚心，但還是撐着身子說話。

她剛才琢磨了許久，本是想跟他發一通火的，宋媛的出現讓她結束了這個想法。

“謝嘉容。”

他掀眼。

“你，”崔笑盈有點生氣：“讨厭死了。”

-

又到了夜晚，小區裡出現連綿不斷的蟬鳴，人間四月天，卻是早早近夏了。

崔笑盈給謝嘉容的臉上上下下都擦了一遍，有些血窟窿她都覺得觸目驚心不敢下手。

拉着謝嘉容去醫院，男人就裝死往她肩上一靠，說頭暈不想去。

崔笑盈隻得順着他，醫療補丁上了之後，他額頭上一塊補，臉上還有創可貼，那叫一個慘烈。

不過唯一讓她也覺得很戲劇性的是，就是這麼看他，也沒覺得因為一場打架就讓他容貌戰隕了。

謝嘉容該怎麼好看還是那個意思。

崔笑盈去倒了水，洗了洗手，又回到客廳，原位置坐下。

男人在沙發上休憩，她坐了幾秒，伸手去拉住他的手，捏了捏。

察覺到小姑娘的動靜，他睜開倦眼。

“怎麼了？”

“不是跟你說了别找楊漳嗎？”崔笑盈拉着他的手。

她倒是有些不舍得了，看着他有些淤青的臉和胳膊。

“他該。”

崔笑盈既心疼又生氣，松了他的手，情緒有些激動：“那你就拿鐵棍？你知不知道那東西有多危險，這些事都是小事，你萬一真把他打出個好歹來，我們所有人都負不了責任的！”

“而且，楊漳雖然打了我，但我也打了他，是我看他不慣，是我不喜歡他耍那些陰謀詭計給你添亂所以我去找他麻煩的，被他發現了，我跟他打了一架，扯了平。”

崔笑盈努力闡述：“昨天晚上戴口罩也是因為不想被你知道，我還拔了他自行車氣門芯，食堂加辣故意惡搞他，我就是不想我這副讨人厭的樣子被你看到，我……”

她還沒說完，謝嘉容上前一步把她攬抱進去懷裡，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