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學校的東西都學會了,沒有必要再留在學校。”
鼬驚訝于她突然轉變的話題,卻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以前就聽别人說,族長的長子是天才,看來傳聞果然不虛。”
她将水杯靠近唇邊,喝下吹涼了的水,纖長的睫毛落下一截陰影。
鼬注視着她的動作,其實他想說她才是真的天才,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樣說她并不會開心。
“隻是虛名,我更想要……”
他搖了搖頭,看向對面的明月放下水杯重又看向他的眼睛,她的眼睛黝黑而明亮,即使本人剛被刺殺此刻又受着傷,也和往日一樣沉靜。
“想要和我一樣的眼睛?”
明月一眼看出他的想法,饒有興緻地盯着他。
“為什麼呢?我追求力量,是想要改變現狀,鼬君呢?追求力量的極緻,是為了什麼?”
“4歲,我和父親上過戰場。那裡屍橫遍野,餓殍滿地,人與人的臉上隻有兇狠和殺意。我不明白,難道要生存下去,我們就隻能依靠戰争嗎?那麼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鼬看起來有些痛苦,也确确實實得迷茫着,黑眸裡滿是掙紮與不解。
“那現在呢,生命的意義,你弄明白了嗎?”
明月看起來根本不在意他怎麼樣,隻是平靜的順着他的話問下去。
“生命根本就沒有意義。”
鼬冷靜了下來,似乎自暴自棄一般地回答。
“答對了,生命本來就沒有意義,但是也幸好生命沒有意義,所以才能容許我們賦予它意義。你認為你的生命是什麼,你想用它做什麼,這就是意義了,一切意義都在于人對當下事物的感受和選擇。”
鼬猛的擡頭,看見肩膀上還纏着繃帶的女孩正微笑着看着他。
“我想……保護佐助,保護爸爸和媽媽,保護宇智波,保護村子。會不會……太天真?”
鬼使神差搬的,鼬說出了一直以來未曾宣之于口的話,哪怕面對自己的父母,他都未曾露出過半點破綻的内心,此刻剖白于一個同齡的孩子。
他捏了捏拳頭,盡管他的人生剛剛開始,他降生于世的時間隻有短短五年,這仍也算得上他第一次與别人推心置腹。
“哈哈……”
對面的女孩爆發出一陣輕笑,她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眼含笑意的看着他,矮桌不大,他們的距離格外近。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覺得……這個世界需要天真,鼬。人浮于事、屍位素餐的人再多也都是無濟于事。而你,鼬,世界需要理想主義者的呐喊才能振聾發聩,你的努力與心血不會白費,我也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一直支持你們的。來,”
她又舉起水杯,将他面前的杯子塞到他的手上。
“敬理想,敬你們。”
鼬有些懵懵的,對面的女孩似乎很有些自我沉醉的感覺,一口幹了杯中的水,然後因為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了傷口而龇牙咧嘴起來。
“我們?”
他反應了半天才捕捉到她話裡的這兩個字,除了他,還有誰呢?
“對啊,你們。你、止水、無數為了理想犧牲的人,當然啦,這其中也包括我。要不要聽聽我的想法?”
“我以前生活在宇智波的孤兒院,院長很嚴厲,但是會盡可能地對我們這些孩子好。宇智波會特批一部分錢來培養孤兒院的孩子吧?我在孤兒院的時候,每次這筆錢從上面發下來,被一層一層地盤剝之後,到孤兒院手上的錢就很少了,但是院長會自掏腰包來供養我們。九尾之亂那一夜,死去的人很多,我離開孤兒院去到避難所的路上,看見到處都是屍體。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人命會是這麼脆弱的東西,到了避難所,我發現那裡聚集了一個村子的恐懼、惶恐與怨憎。那之後我明白了,其實沒有人願意輕易就死去吧,我也很害怕死去,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死于非命呢?為什麼我們自己不願意死去,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送别人去死呢?你知道嗎,鼬?”
鼬看着明月,他知道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早就已經有答案了。
“這是錯的,對吧?就算古往今來一直是這樣,就算我們身為忍者,殺戮就是使命,就算大家都默認了這其實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它也是錯的,對吧?我隻是想要糾正這個錯誤,就這麼簡單而已。”
就這麼簡單而已,她說的真輕松。
鼬抿了抿唇,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天真,因為坐在他對面的姬君,遠比他更加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