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聽了沒有說話。
傅流雲道:“沒有人從出生就是成熟懂事的,很多人要用上十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去學着長大。”她轉身,看着何必道:“過去的你的确很幼稚、不成熟,但我想陪你一起長大。”
何必看着傅流雲,心忽然撲通一跳。
有很多故事,很多因為其中一方幼稚而分開的故事,很少有人受得了對方的幼稚,因為幼稚很多時候等同于無理取鬧,願意接受對方無理取鬧的人,需要極大的耐心與容忍力。願意陪伴幼稚鬼長大的,是真愛。之所以說是真愛,是因為現實很少有人做得到。
忽然傅流雲身後不遠處人影一閃,何必餘光瞥到的時候回過神,越過傅流雲看了過去,見是南風。
南風沖着何必揮了揮手。
何必看得愣住,南風的意思是屋裡沒人,還是暫時不能回去?
傅流雲見何必視線越過自己看着身後,又見何必皺眉,當何必無心聽她講,說道:“你若困了,我們先回去吧”說完先一步轉身離開。
何必愣了下,她現在還不知道南風查的怎麼樣,還不知道屋裡是不是真沒人了,她想着準備追上去攔住傅流雲,可她剛擡腳,南風便從旁邊閃了出來。
南風攔住何必道:“屋裡沒人,我仔細查了。奇怪,我明明看到他進了你們屋。”
何必聽南風說沒找到人,松了口氣,轉身問道:“你真的看見了?”
南風點頭,她擡頭看了看屋子,道:“他一定進去了沒錯,隻是不知何時離開的。他來你家府裡究竟有何目的?”南風陷入沉思。
何必問道:“那人是個竊賊嗎?”
南風搖頭,道:“不是。”
何必瞪眼道:“那是個采花賊?”難道是個女人?
南風又是搖頭,歎道:“不是,他是殺手。他是可恨,卻沒有淫賊更可恨。”殺手隻是殺人,無論是用刀殺,用劍殺,還是用毒殺,都給被殺的人一個痛快。但采花賊卻不是。采花賊雖不親手殺人,但被他們傷害的人卻會自殺。他們傷害的,是比命更重要的東西——自尊。
人若沒了尊嚴,那他就是行屍走肉,是個活死人。
何必聽了“啊”一聲,道:“他要殺我們家的人?”
南風道:“我不知道,但他到你們家,一定是找什麼,一定不是在找财物。”殺手隻接殺人的任務。他來何家不是找财寶,那隻能是找人。
何府除了物,就隻剩人。任何一家府上都是如此。
何必道:“那他找誰?”
南風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要想知道,隻能問他本人。”
灰瓦層疊的屋檐,青磚修砌的高牆大宅。
一青衣女子自院側門走出,進了夾道,又沿着狹長夾道走了一段,自另一側門進去,走進院裡一間側屋裡。
女子開了門進了屋,屋裡的人擡頭看了眼她,又低下頭擦拭手中劍。
何必見了道:“我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府裡那麼多客房,你偏偏鐘意這一間。”
南風頭也沒擡,回道:“這裡安靜”
是很安靜,荒廢許久的小院,寂靜無人,除了飛鳥鳴蟲。若外人看見了,定會以為是何必這個主人待客不周,給客人安排了這樣一間住處。
但何必雖然是個口袋裡沒銀兩的人,卻不是個對朋友小氣的人。
那日夜裡見了南風,何必心知過了大半月,那二兩銀子一定抵不住南風花費,便請南風在府裡住下。何必無銀兩給南風,但能讓南風客居何府,管她一日三餐。朋友有事,朋友自應幫忙。
南風答應,選了府裡最偏僻的這間房子。
何必看了看南風,見她認真仔細地擦拭着手裡的劍,那樣子仿佛像是一個照顧自己孩子的母親。何必看了看南風擦拭的那柄劍,劍面寒光閃爍,劍刃薄如蟬翼。
何必道:“這把劍一定是把快劍。”越薄的刃,越是鋒利。
南風握劍的手腕一轉,道:“是很快,殺人的劍,自當要是把快劍,這是對被殺之人的尊敬。”劍快了,被殺之人死的時候也少了痛苦,若是用一把鈍劍殺人,殺人可能會成為剁人。被鈍劍所殺的人死得一定極其痛苦,那樣的殺手簡直不是人。
何必聽了南風的話抿了抿嘴,她可不認為那個被殺的人會感激這份尊敬。
何必轉了話問道:“那個人今晚還來嗎?”
南風道:“不知道”
她又道:“我早上去了有客來,發現他已經退房了”
何必道:“他離開景雲城了?”
南風道:“不一定,離開了有客來,并不能說他也離開了景雲城。”
何必道:“那他晚上就還要來”
南風道:“他的目的若沒達成,就一定還會來。”
何必問道:“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現在才過晌午,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時間,這兩個時辰能做很多事,她們不需要坐在這等着人來。
南風把劍插回粗布條裹着的劍鞘裡,道:“我們去喝茶。”
何必訝然道:“喝茶?”
南風道:“對,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