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瞧了過去,見那個女人約莫三十四五,身材略胖,手上身上戴了不少金銀玉器。
女人有大家閨秀,也有鄉野村婦,有瘦子,也有胖子,有高的,也有矮的,有文雅的,當然也有俗氣的。
眼見台下有客人瞧不過這女人要動手,醉鄉樓當然不會放任不管。畢竟這裡是他們做生意的地方,打起來傳出去,别人說在醉鄉樓挨打沒人管,那以後生意還怎麼做。
所以管點事的人馬上出來圓場。
“客人别急,今晚是千金姑娘的大日子,莫要傷了和氣。”
頭籌夜,自然不能給花魁美人留下客人台下打架的回憶。台下的人雖然生氣這女人俗氣,卻也沒了動手念頭,畢竟沒有人想給美人留下壞印象。
卻聽到那胖女人一個哼笑,對那管事的人道:“你也别廢話了,我特地來醉鄉樓,不是為了聽你啰嗦。”
那管事的人脾氣真好,聽了非但不生氣,反而臉上的笑更大了。
管事的連道:“是是,客人别急,這就開始。”說完轉身,揮手招呼侍女,準備開鑼。
誰知那胖女人忽喊道:“等一下”
台下的客人本已全轉過腦袋看向開鑼侍女,忽又聽到她制止,都轉過頭看着她。
胖女人笑道:“這千金姑娘隻彈了彈琴,面都不露就想要我出銀子,這我若出了銀子,回頭發現姑娘與我心中所想有差異,我該如何?”商人不做虧本的買賣,是天地間恒定的道理。
女人話說的雖然粗鄙,但話裡也是有些道理。醉鄉樓花魁今夜方始“出閣”,之前從未公開露過面,場下誰也沒見過她,誰也不認識她,沒人是她熟人常客,此刻胖女人這般說,也不見有人出頭打抱不平。何況大家心裡其實也都想見見這位花魁姑娘真面貌。
何必看了看胖女人,轉頭又看了看台上那個管事的。
管事的聽了胖女人的話,沒了主意,皺眉看向簾子後坐着的花魁。簾後身影一動,隻見那管事的忙小跑了過去,俯身聽了兩句,不一會又擺回那副笑臉走了出來。
管事的人道:“我們姑娘說了,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出嫁那一夜,今夜也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所以,”她頓了頓,“我們姑娘決定今夜換個規矩,不按老規矩辦,不是客選她,而是她選客。”
場下本寂靜非常,全都聽着那管事人說話,但管事人此言一出,台下哄然議論聲不斷。
胖女人道:“千金姑娘要選客,是怎麼個選法?”
場下漸漸安靜,全等着管事的人回答。
管事的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姑娘說,勞煩在場的各位客人各在紙上寫幾個字,落上名字。她不看客人相貌,隻看客人寫的字,若字入眼,客人便是今夜閨閣座上賓。”
管事人傳的話裡,帶着絲對胖女人暗諷的意思。先前胖女人還嫌見不上花魁面不肯喊價出錢,現在花魁竟然說不要銀子,非但不要銀子,而且選客還不看臉。這些話簡直是在打胖女人的臉。
但胖女人非但不生氣,反而還眯眼笑着,臉上的肉夾出的小窩裡似乎也帶着笑意。
她要不然就是個傻子,聽不懂别人在罵她,要不然就是個呆子,别人罵她她竟然還能笑出來的一定是個呆子。
但胖女人既不是傻子,也不是個呆子。做生意的人都不傻不呆,雖然他們有的看起來很呆很傻。
何必現在感覺這胖女人很有意思,特别有意思。她道:“看來這花魁在樓裡很有地位,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最賺錢的一夜她說不要錢樓裡的掌櫃竟也就由她去了。”何必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被坐在她旁邊的南風聽到。何必就隻是想讓南風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