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帶來了秋。
莊稼熟了,景雲城的人都很忙,忙着收莊稼。
不是景雲城的莊稼熟了,但城裡的人都忙着收莊稼。城裡忙着收莊稼的人是商人。
景雲城外是沒有多少田地的,景雲城裡沒有幾個從農的,景雲城以北地方的人都忙着和天搶時間,搶着收糧,景雲城的商賈也都出門購糧屯糧。收糧的時節,糧食的價錢往往是最便宜的,在别的地方低價購糧,運回景雲城再賣出去,價錢起碼翻四番。
因為景雲城外沒有多少糧田,物稀價則貴。商人賺的就是這個差價。
何家也是商人,是景雲城的商人,但何家在景雲城裡卻沒有一家店面,何家做的是别的買賣,而且還是在外地做的買賣。
至于何家做的是什麼買賣?何必不知道,她好像從來沒注意過自家的買賣。好在她不想從商,注不注意也都沒什麼差别。
自南風走後已過三日,何必在屋裡待了兩日,看了兩日書,奈何她的心不在屋裡,書上的字看在眼裡,卻收不進心裡。
何必索性放下書不看,牽了匹馬便出了府。
何必本想牽着馬在城裡遛幾個彎打發時間,但她才走了半條街,便覺得沒意思透頂。
四周的人熙熙攘攘,沒有一個人有片刻的停留,他們好像急着去做什麼事,所有人好像都很忙。
路上除了人便是車,兩邊的鋪子招呼着賣東西,何必既不是來看人的,也不想買東西,所以她很快就感覺無聊。她出了城,騎着馬,讓馬沿着小路随意往前走。
“哎……”何必歎了聲氣。
這是她一路上第七次歎氣。
何必歎着氣,抽着柳條坐着馬,不久又覺得不舒服,下了馬,走去路邊準備找棵樹系馬繩。
她剛找到棵樹,正準備系缰繩時,後路忽然一陣聲響,接着何必看到一輛馬車駛了過去。
何必沒覺得奇怪,路上駛過輛馬車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她低頭準備系缰繩。
但忽然後路又兩聲馬嘶,何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頓時愣了愣。
其中一匹馬上坐着的是她兄長,何必卿。
何必卿騎馬一閃而過,待何必看清馬上的人是誰時,何必卿已駛過了很遠。
何必急轉身,朝着何必卿駛過去的方向喊了聲:“大哥!”
何必卿聽到了這聲喊。他“籲”了聲拉了下馬缰繩。馬人字立住。
随從見公子突然停了馬,也趕忙停住。
何必卿轉過馬頭,看到了歡喜牽着馬跑過來的何必。
何必卿疑惑道:“小妹?你怎麼在這裡?”
何必道:“我出來玩。大哥你這麼着急去哪裡?”
何必卿道:“前面山裡”
何必問道:“去山裡做什麼?”
何必卿道:“談生意”
何必追問:“什麼生意?”
何必卿道:“小妹,你平日最不喜歡家裡這些生意事,追問我做什麼?”
何必努了下嘴道:“我今天無聊……”
她擡頭看着何必卿道:“大哥,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何必卿神色似要拒絕。
何必忙道:“我會很聽話的!我就跟在你後邊,絕不多說,也絕不亂跑。”
何必卿看了看何必,又看了看前面已經快不見的馬車,道:“那你跟上吧”他說完轉了馬頭。
何必忙上了馬,策馬跟在了何必卿後邊。
馬車進了山,在礦局門前停了下來。
馬車才停下,立馬有兩個小厮上前幫着牽馬。從馬車上下來了個男人,那人落地後,轉身看到後邊趕來的何必卿三人,笑了笑道:“何公子也對這塊‘肉’有興趣?”
何必卿翻身下馬,回道:“何家也是‘賣肉’的商人,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也是要過來看看的”何必卿對那人笑了笑,謙虛而禮貌,卻也客氣極了的笑。
何必跟着何必卿翻身下了馬,她看了看問何必卿的男人。男人年紀四十左右,穿着富氣,腰背後仰,看人的眼神裡帶着市儈和狡詐。
那人聽何必卿說完道:“肉是肥肉,隻怕何公子不敢吃。”
何必卿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問道:“周老闆敢吃?”
周老闆笑道:“周某既然來了,自然是敢吃的”他看着何必卿的眼神裡帶着笑,威嚴而有壓迫感的笑,似是為了讓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早些知難而退。
何必卿臉上還是帶着淡淡的笑,禮貌而客氣,對前輩的客氣。